余朗闭着眼,将脑袋贴在洗水台,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像是个小精灵,调皮的跳动在他的发间。
她刚才安抚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指尖来回窜动。
余朗内心柔软成一团,那些弹跳的指尖不像是按压在发间,而是他的心间。
莫芷晴以前也经常帮梁燃洗头。
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薪水不高,住在大城市里,什么都要省。
有时候为了节约点钱,两个人可以抠门的超乎想象。
莫芷晴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但思绪不受控制。
每当陷入回忆,车祸那一幕幕就会来凑热闹。
让她瞬间心悸,眼前有些发黑。
余朗闭着眼在感受她小肉手的柔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莫芷晴借着水声深呼吸一会儿,调节情绪,晃了下头让自己冷静下去,不去思考其他。
余朗的头发浓密又柔软,手感很舒服。
莫芷晴静下心来,找了个话题,“以前小蛙来我家,我也经常给他洗头。”
提到这个,余朗也想起来了,他曾经提过,“芷晴姐可有耐心了,以前帮我洗头,超级舒服。可惜,我长大了,就算回去找他们叙旧,也不能像过去了。”
白佳能跟他成为朋友,大概都是没有真正的亲人,有人给予一点温暖,就想一直抓住。
可是两个缺乏温暖的人,却无法真正的温暖彼此。
余朗有些感慨,“他之前跟我提过。”
“我记得那时候他也才几岁吧?这也能记得?”莫芷晴有些惊诧,但手下没停,再次帮他抹上洗发露,开始新一轮揉搓。
水声停了,只有泡沫起来,破灭,来回的摩擦声。
余朗淡淡笑起来,“他记性很好,说过很多事。关于你们的事。”
“例如我对他很严格?例如我以前还罚他跟我一起写大字?例如我偷菜他把风?”
余朗笑声大了起来,想摇头,才想起,自己在她掌控中,“都是好事。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我好像没听过。”
“那他说好事,我就聊坏事好了。”
他们之间一个共同的熟人,不论好事坏事,让他们瞬间话题多了起来。
说说笑笑间,头发清洗好了。
莫芷晴将他衣领边的毛巾一点点抽出来,帮他擦头发。
余朗此刻心情很好,终于能睁开眼,看着镜子里低头细心帮他擦头发的莫芷晴。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她比刚才洗头前看,还好看,可爱中带着俏丽,好像看不够。
莫芷晴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帮他将头发大致擦了擦,避免滴到衣服上或左手。
她还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胎记,免得露出来让他心情不好。
这些为人着想的体贴,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
余朗一直看着她,当然轻易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就没下来过。
莫芷晴将他的头发擦到不滴水,才看了眼他,发觉他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她,“怎么了?”
“谢谢。”余朗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从镜子里跟她四目相对。
莫芷晴也从镜子里看他,淡淡笑起来,双手扒拉着他的刘海,挡住他部分视线,“你是小蛙的朋友,也是我的弟弟。”
之前余朗听到这话会觉得心暖,仿佛真的多了个亲人,但此刻却有点想否认。
他抿紧唇,挤出了个微笑,却没喊一声姐姐。
莫芷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你等等,我去找吹风。一会儿你还得出门买东西,不能湿着头发出门。”
“嗯。”余朗乖巧的端坐,视线随着她打转,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镜子里,才收回目光。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海遮住了一半的眼睛,也遮住了那片乌云。
想起莫芷晴的话,他伸出手缓缓撩起刘海,露出胎记。
可是一旦看见这一片黑,耳朵尽是别人的嘲讽,还有养母徐春桃无数次的尖叫,“把你那丑胎记遮住!难看死了,晦气!”
他很快将手放下,不断扒拉刘海,让刘海彻底遮住胎记,这才安心。
莫芷晴拿着吹风机回来时,余朗像是从来没动过似的,端坐着。
“你怎么跟幼儿园小盆友等零食似的。”莫芷晴将吹风机插上时,打趣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恰到好处。
声音如清泉,说话也不急躁,能轻易让人舒缓。
余朗刚才的焦躁一扫而空,视线再也不去扫胎记的位置。
将吹风机插上后,莫芷晴打开风,先在自己手心试了试温度。
余朗微微抬头,仗着刘海遮住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她,观察她。
莫芷晴调节了温度,这才用手扒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开始吹起来。
吹风机的噪音很大,谁也没说话,免得费劲。
余朗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刻,可以安心看着他想看的一切。
他的刘海虽然很长,后面却修的很短。
这会儿是冬天,山里原本就冷,莫芷晴调节的温度不低,干的很快。
她撩起他的刘海准备吹。
撩起刘海的位置正好是他有胎记的这边,莫芷晴扫了眼镜子里的他。ωωω.χΙυΜЬ.Cǒm
余朗看着胎记时,眼底依然带着嫌弃,扫了一眼,快速挪开视线。
这么一挪,跟镜子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余朗呆愣愣看着镜子里的莫芷晴。
她却展颜一笑,放下他的刘海,敲了下他的头顶。
这回她没撩起他的刘海,而是用胖乎乎的手压住了刘海,张开手为他吹头。
余朗被风吹的无法睁开眼。
闭上眼那一刻,他眼前只有莫芷晴的笑容,而那善解人意的举动。
暖暖的风在他头顶上方飘动着,略长的刘海被她的手微微压住,可压不住他瞬间飞扬的心。
那种被人放在手心呵护的感觉,充盈了全身。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睛,在乎他在乎的一切,让他轻易感觉到被人体贴。
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让他的心颤动着。
余朗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一个劲傻笑,感觉这股风一直吹着。
他无意识抬了下右手,手触碰到莫芷晴的腿,触电般缩回,但唇角上翘的更厉害了。
莫芷晴替余朗吹着刘海,从镜子里看着闭上眼的他。
想起了过去帮梁燃吹头发时,两个人的嬉笑打闹,那些记忆让她眼眶瞬间酸涩。
她撇过头,晃了下脑袋,提醒自己忘记这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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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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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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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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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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