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玄坐在书案前,手中正打开着一本奏折,一目十行的将其阅完,而后用朱笔在上头批了个“准”字。
批完后,他将奏折放在一旁,手肘撑着书案,手指揉了揉眉心。
他问一旁侍立的内侍:“这是最后一份了?”
内侍答道:“回陛下,这是最后一份奏折了。”
“嗯。”他睁开眼,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极其疲倦。他又问:“皇后可睡下了?”
“现已子时一刻,皇后娘娘必然是已经歇下了。”
“如此,那便不去扰她清梦了。”他站起身,道:“回紫宸殿歇息吧。”
“是。”
紫宸殿。
傅北玄摒退屋里的近侍,边褪去外袍边吹灭了屋内的蜡烛,而后掀开金黄色的床幔,脱掉长靴后便躺了上去。
甫一躺下,傅北玄便察觉到不对劲。
身边多了一个人。
而且还充斥着一股呛人的脂粉香。
不对!
傅北玄猛然睁大了眼,二话不说便掀开了被子,忙下了床。
他取出火匣子点燃了旁边的蜡烛,而后双手扯下了床幔,目露警惕的瞪着床上拱起的那一块。
他厉喝:“何人在此?!”
片刻后,一只藕白般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紧接着露出了一张娇艳的脸庞。
那女子瞧着不过十六七岁,容貌略显青涩稚嫩。她的双颊泛着粉红,秋水剪瞳波光盈盈,羞怯的看着他。
还有那一双裸露在外的白玉般的手臂,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但傅北玄却是冷着脸,眸子里的冰渣子直盯的女子打了个寒颤。
他沉声道:“吃了熊心豹子胆,朕的龙床也敢爬?”
女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瑟瑟道:“···陛下,臣女······臣女是首辅嫡女,唤做郭莹。父亲说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不便服侍陛下,便差臣女入宫······”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北玄打断了:“好个郭盛,真是狗胆包天!”他霍然转身,朝外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人推开,一队带刀侍卫齐齐小跑着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把这个······”他背对着床榻,反手指着后面,想了片刻后道:“把这个女人给朕扔出去。”
“是。”
得令,一名侍卫走上前去,隔着被子将瑟瑟发抖的郭莹扛上了肩头,而后走了出去。
稍后,傅北玄又道:“烧水,朕要沐浴。”他指向床榻:“把这张床给朕换了,乌烟瘴气的,晦气!”
说完,他甩手离去。
沐浴完后,他去了陆婉辞的凤栖殿。
房内,傅北玄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而后轻轻的掀开被褥躺了上去。
近来陆婉辞的睡眠有些浅,所以尽管傅北玄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但陆婉辞还是醒了。
她翻过身,往他怀里凑。
“怎么批奏折批这么晚?”她迷糊着半睁着眼,声音有些朦胧。
傅北玄轻轻的拥住她,而后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吵到你了?”
陆婉辞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睡不踏实,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醒了。”
傅北玄道:“明日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方。”
她轻声笑了:“傻瓜,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怎么老是忘记。”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道:“而且应该是孩子太好动了,所以才睡得浅。”
闻言,傅北玄伸手抚上她隆起的肚子,凑近轻声道:“宝宝,不要调皮哦,娘亲要休息了,你也乖乖的好不好?”话落,他轻轻地在上面吻了吻。
陆婉辞轻笑,眉眼愈发柔和。
傅北玄搂紧她,道:“好了,睡吧。我陪着你。”
“嗯。”
翌日,陆婉辞正扶着肚子在御花园内散步,走得累了,便在一处亭子内歇着。不多时,便见一名内侍领着郭氏母女匆匆往这边走来。
郭氏母女在她面前停下,而后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
郭氏道:“皇后娘娘恕罪,实乃莹儿不懂事,还望娘娘莫要与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m.χIùmЬ.CǒM
陆婉辞放下手中的点心,一头雾水:“郭夫人这是何故?”
不待郭氏答话,便听得身旁的知秋冷哼一声:“不要脸。”
陆婉辞愈加疑惑了:“知秋,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知秋却是抬手捂住了嘴,缄口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于是郭氏便道:“昨儿个晚上,莹儿是从······”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陆婉辞一眼,而后马上便又低下头去,“莹儿是从······从陛下的寝宫出来的。”
陆婉辞微愣,但旋即便恢复一贯的冷静自持,心下了然。
她平静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道:“陛下宠幸她了?”
郭氏道:“虽说陛下并未宠幸她,但莹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晚上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陛下的寝殿里出来,名声已是毁了。”
她抬头看向陆婉辞:“皇后娘娘既有孕在身,也不便侍奉陛下,还望娘娘宽厚大度,将莹儿收了罢,也好让莹儿帮娘娘分担一些,娘娘便可安心养胎,静待皇长子降生了。”
陆婉辞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看向郭氏:“若是本宫说不呢?”
显然是没想到陆婉辞会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母女俩俱是一怔。
但郭莹也是个反应快的,当下便自发间拔下一根簪子,锋利的簪头抵住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眸含热泪,楚楚可怜:“若是娘娘不愿,那莹儿不若一死了之,也好过活着受人指指点点,给郭家蒙羞!”
话毕,她高高举起银簪,毅然决然的便要往下刺去。
郭氏大骇,惊呼着扑上前夺去她手中的银簪,斥道:“你这傻孩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爹娘如何是好?!”
然后母女俩便哭着抱作一团。
而陆婉辞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吵死了。
郭氏哭完后便又道:“皇后娘娘,您是要逼死我的莹儿吗?”
闻言,陆婉辞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靠上椅背,右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可笑,这是要威胁她了?
那她们可就打错算盘了,她陆婉辞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最讨厌的也是威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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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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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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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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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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