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并未抬眼,手上动作也未停,径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傅北明倒也不多言,只是在她身旁的凳子上落座。却在看见桌上清一色的清汤寡水的菜品时,皱紧了眉头。
他问:“怎么吃的这么清淡,可是厨房的人怠慢了?”他侧头,冷了声音吩咐道:“去将厨房的管事叫来,本殿倒要看看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轻慢了府上未来的女主人!”
身侧的丫鬟颤颤巍巍的道:“是。”
正待照他的吩咐去做时,陆婉辞却放下了碗筷,抬眸道:“你也不必难为厨房的人,是我近来胃口不太好,便吩咐他们做了些清淡的饭菜。”
闻言,傅北明关心道:“胃口不好?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没有,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再正常不过了。”
听她如此说,傅北明便也没再多问,而是将桌上的食盒拿到陆婉辞面前,而后打开。
一股香味霎时在饭厅内弥漫开来。
里头是一碗糖醋鱼,色香味俱全。
傅北明道:“这是我特地去和辰国的厨子学的一道菜,拿来给你尝尝,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陆婉辞抬手捂住了嘴呕了起来。
陆婉辞在看见那条鱼的一瞬间便觉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下一刻喉头就开始泛酸。
见状,知秋赶忙捧来一个痰盂。
陆婉辞捂着胸口,对着痰盂止不住的干呕。
傅北明脸色大变,倏地起身走到陆婉辞身后为她顺着脊背。
“这是怎么了?”他语气担忧,满面关怀。“快去请大夫!”他侧头吩咐侍立一旁的仆役。却在话落之际,陆婉辞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她抚了抚胸口,道:“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话还没说完,便又呕了起来。
傅北明心急如焚:“虽说如此,但岂不知医者不自医,还是叫个大夫来瞧瞧稳妥些。”说完便催促仆役快些去叫大夫。
陆婉辞秀眉紧蹙,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糟了,近来的孕吐已经愈加明显,便是药物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若是叫大夫给把出来她有孕在身,傅北明怕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而她所担忧的知秋也心知肚明,是以捧着痰盂的知秋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眼神似是在询问她,该怎么办。
陆婉辞渐渐了缓了些,但傅北明就守在身旁,她也无法短时间内想出什么好法子,便只好朝知秋摇了摇头。
待她吐完,漱完口擦完嘴后傅北明便扶着她躺上了床榻。
不多时,方才那名丫鬟便带着一名大夫走了进来。
傅北明赶忙从床沿上起身退到一旁,对大夫道:“大夫你快些给她瞧瞧,看看是否是身体有恙?”
大夫行过礼后便在床边坐下,从随身的药箱内取出一方罗帕和一个软包。而后便对床幔内的陆婉辞道:“请姑娘伸出右手。”
待她伸出手后,大夫将软包垫在她手下,再将罗帕覆上了她的手腕,这才开始把脉。
站在一旁的知秋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夫搭在陆婉辞脉搏之上的手,暗暗的咬紧了牙关。
片刻后,大夫起身,道:“禀殿下,姑娘不过是有些气血不足,身子虚了些,并无大碍。草民为姑娘开几副补气血的药方,稍稍调理几日即可。”
闻言,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知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傅北明也是安下心来:“好,劳烦大夫了。”他转头吩咐道:“去账房取赏钱。”
“多谢殿下。”
送走大夫后,傅北明便又坐上床沿,正待开口说话,便听见床幔内传来陆婉辞的声音:“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傅北明笑了笑:“如此,你便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离开了。
他走后,知秋便摒退了屋内的其余仆役,而后将门关好。
这时,陆婉辞从床上坐了起来,且掀开了床幔,左手指间执着一根细小的银针。
原来方才大夫在给她把脉之时,她便用银针刺激了某处穴位,使得自己的脉象紊乱,混淆大夫的诊治。
但她近来为了隐藏自己怀孕一事,且每日思虑过度,身子本就已不大爽利。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强行用针扰乱自己的脉象,于胎儿总归是有些影响的。
她脸色泛白,右手捂着小腹,对知秋道:“去取笔墨来。”
知秋不敢耽误,动作利索的取来了笔墨纸砚。
随后陆婉辞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
“照这个药方去药房内熬药,仔细些,莫要叫人发现了。”
知秋郑重的点头:“我知道的。”说完便一刻也不耽误去照做了。
知秋走后,陆婉辞复又躺回了床榻。她抚上自己的小腹,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孩子,娘亲相信你很坚强,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娘亲会和你一起努力,让你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
傅北明的书房内,他负手立于床前,抬眼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淡淡的光影。琇書網
他的身后,是从皇城传信回来的斥候,正向他禀报皇城的情况。
“······这便是皇城近来的情况了,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傅北明收回了目光,转身道:“傅北玄,一直在宫中?”
斥候点头:“是。我们在宫门和城门周围都有人守着,并未看见太子出来。”
“云贵妃呢?她可有传信出来?”
“没有。”
闻言,傅北明皱了皱眉。
他看着桌案上跳动着的火烛,眸子里映着一簇小小的火焰。他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照理说,傅北玄知道父皇母后和婉辞都在我手里,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他伸手,食指拨弄着蜡烛上的火苗,神情若有所思。
少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从皇城送信回来耗时几日?”
斥候答:“快马加鞭,共七日。”
“七日?”傅北明喃喃,“若是如此,只怕傅北玄现在已经到达庐阳城外了。”
斥候道:“殿下无需担心。此时庐阳已经封城,料他也进不来。而且平溪的战况每况愈下,他身为太子,怎会因儿女私情而置将士们的性命于不顾?”
傅北明神色不明:“但愿如此。”而后便又问:“军师还是没有消息吗?”
斥候摇头:“没有。”
傅北明抿了抿唇,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军师,你说过会助我一臂之力,我相信你,希望你莫要辜负本殿的信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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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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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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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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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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