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着骂着,新上任几年的妇女主任突然想起了高招娣,于是打断众人的骂声问道:“大河,你原先大嫂上哪去了?医院那头是她娘家在缴费啊,还是欠费着费没缴呢?”
宋大河压根没打听过这些事,他只听老婆随口提过几句,知道得不多。
“她把琳娃接走了,没住院,娘家兄弟凑巴凑巴交上了医院的钱,估计是去哪个兄弟家里住了吧。”
宋酒酒倒是知道高招娣的情况,她摆摊后面的小卖部老板娘,老家就是高家湾附近,知道高家最近闹得不可开交。
高招娣有五个兄弟,个个都凶悍,但是个个都怕老婆怕得要死。高招娣回去求兄长借钱没少遭嫂子弟媳们白眼。
毕竟她跟童副厂长的光荣事迹,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连去招待所开房的细节,都在高家湾传得有鼻子有眼,害得老高家全都抬不起头。
还有她当街给侄女泼脏水、全家欺负宋老三家、男人儿子都坐了牢这些破事,娘家嫂子弟媳压根不想她进门,省得影响了自家儿女的名声。
亲兄弟们是给她凑了钱交清欠账,但宋琳琳是从胸部以下全瘫痪,不住院也得费心费力照顾,沾上就是个只会消耗钱和精力的大窟窿。
谁都不乐意让她住家里,几兄弟一合计,把早年就不住的窑洞给她,让她自个儿带着瘫痪的宋琳琳苟活。
宋酒酒是跟老板娘闲聊得知这些事,听到后,除了幸灾乐祸暗骂一声活该,她并无更多的情绪。这俩曾经蹦跶得要上天,现在摔得这么重,早在意料之中。
对她来说,未来的美好日子才值得关注,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小丑,不管怎么挣扎痛苦,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走吧,爸爸,回去帮爷奶把家搬了,好给人家银行的腾空屋。”宋酒酒一心只想快点把那个老房子腾空,让两个老东西住去破宅子,跟高招娣母女一样烂在泥潭里。
宋大河应了一声,跟村干部们打过招呼,带着闺女一起走了。两人返回老院子里,宋大海夫妇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个老东西似乎知道不可能改变,一路上都闷不吭气,想说点什么又怕被宋酒酒气死,还不如不说话的好。
但来到位于黄石沟的破院子前,宋老太太还是忍不住了。
“就这破地方给鸡住都嫌破,好你个老三,在人前显摆孝顺,转头就给老娘住鸡窝?!”
“你爱住不住,再跟我爸嚷嚷一句,这破房子我转手就卖掉,看村里人是帮你还是帮我!”
宋酒酒厉声呵斥,神情冷得如同冻了一层冰霜,眼神凌厉如刀子,上辈子在生意场上浸染出来的强大气场,逼得人不敢直视她的脸。
看到宋老太太又一屁股坐地上哭闹,宋酒酒冷冷笑着道:“还拿自个儿跟鸡比呢,鸡还能下蛋、吃肉、卖钱,你们又能做什么?”
两个老东西听宋酒酒拐着弯骂他们不如鸡,气得胸口直抽抽,然而,二儿子和三儿子还有二儿媳妇,都跟没听见似的,只会闷头搬动东西进屋,顺带还帮他们把破床给铺好了。
宋酒酒看到大人们一起忙活,冲爸爸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把二伯二伯母拉到屋里悄悄说离开的事。Χiυmъ.cοΜ
宋大河微不可查地冲她点点头,拐了拐二哥,又冲二嫂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进了一旁的柴房里。
不一会儿,三人就喜笑颜开地从里面出来,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脸上的笑意。
宋酒酒一看就知道,二伯二伯母这是愿意去了。她当然不会当着老东西说破,否则他们指定能死皮赖脸跟上来,或是哭闹着不让二伯二伯母去。
“爸,二伯,二伯母,我们得一起去看看老宅被银行收走的流程。”
宋酒酒知道这么说,两个老东西就不会赶着去,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多加了一句。
“要是银行要求补钱补利息,我们也得想想办法,看是一起凑钱交上还是拖一阵。”
果然,两个老东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闷着不敢搭话了。宋老爷子背着手直接进了屋,宋老太太也从地上翻起来,骂骂咧咧把门砰一声关上了。
宋酒酒赶紧让爸爸跟二伯、二伯母一起去把包袱拿上走人,他们刚刚收拾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总共也没多少要拿的,就是一些儿女寄来的信件,还有两包衣裳和一包棉被。
四人匆匆走了,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路走到村口下面的土坡,紧张兮兮的二伯跟二伯母才开口说起话。
“大河,你收留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不要工钱,你就给我们安排杂活干就行了,可千万别再说工资啥的!”
“是啊三弟,我跟你哥也不会别的,但要说苦活脏活,绝对没人比咱俩干得好!吃住都在你家,我们再要工资还像人吗?儿女知道都臊死了!”
两人心觉能进城住着,有吃有喝有屋檐避雨,对新生活已经充满期待和欢喜。
他们觉得帮自家人干点事,哪有收钱的道理,就像在村里伺候老人这么多年,他们还得把儿女寄回来的钱,倒贴一大半给老人用呢。
去了城里,干的活没有村里重活累人,儿女的钱也能存上了,两人想想都觉得开心。
他们尽管是真心,可宋大河不可能答应。“这叫啥话?哪有光干活不要钱的事!二哥二嫂就别说了,讲好的一人一月一百块,以后经营好了还有的涨呢!”
这是宋酒酒一早就想好的工钱,二伯跟二伯母的工资不能低于普通员工,但也不能高于技术人员康大厨,所以一百块正好。
她二伯能在厨房做些杂活,说累也累,但比起在老家的劳累还是轻松得多;二伯母既可以传菜,又可以做些前期准备和后期清扫,活比较杂,但休息时间也多。
“二伯、二伯母,我们一家人就是要一起赚钱,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就是为我们以后的好日子铺垫呢!”
宋大海两口子听得心里一阵激动,可不是么,以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打断了牙齿都得和血吞,现在终于拨云见日看到灿烂的阳光了。
一行人往山下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从村里下来的拖拉机,招手拦下搭了个便车进了城,刚好错开了午间高峰期到店。
“到了!”宋酒酒跳下车,帮二伯母背着小包裹,指着蓝白相间的院子给她看。
宋大海夫妇俩看得目不转睛,指着墙上绘制的菜肴,猜测这都是哪些菜,兴奋得像两个小孩子。
进了门,看到大厅还有两桌客人,宋大海夫妇赶忙钻进人少的角落,跟马欣兰嘀咕着找个地方清洗,省得让客人看见。
正说话间,宋酒酒就被宋沐游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楼上包间还有两个客人,从十二点就来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一直等着你呢。”
“谁啊?”宋酒酒好奇地瞪了瞪眼,看到哥哥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心里的困惑更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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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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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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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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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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