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伤害有时候更能刺痛一个人,特别是当这些话从亲生母亲口中说出来,十九岁的少女心就在一瞬间碎裂,缝隙中滋生出黑暗的阴影。
苏婉柔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尽管眼眶已经蓄着泪,脸颊更是红得发烫,她仍站起来用一种极度平静的声音,跟宋酒酒和同学打招呼。
“我先走了,大家慢慢吃。酒酒,恭喜你,替我跟舅舅舅妈还有表哥打声招呼。”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另外几桌,宋大河跟马欣兰都走了过来,护着苏婉柔不让她走。
马欣兰心里又气又心疼,好好的闺女,都快毁在宋大娟手里了,她实在看不过眼。
“大姑姐,你上门是做客啊还是闹事啊?孩子好好的在这儿吃饭,当着这么多同学,你吵她做什么?”
宋酒酒也一把揽住苏婉柔,为她打气,同时恨恨地瞪向宋大娟。“大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家闺女的?本来没什么事都让你给传出难听的了!”
刚刚还能绷住不让眼泪掉下的苏婉柔,听到母女俩的维护,反倒一下子哭出声音,委屈一下子就如泄洪似的迸发出来。舅舅一家都对她这么好,为什么亲妈偏要这样?
宋大娟冷笑着扫了马欣兰一眼,阴阳怪气说道:“哟,当了两天富太太,说话底气都足了啊?我管教我闺女关你屁事!婉柔,你走不走?要是不走,一会儿回家可有你好看!”
苏婉柔愣怔着看向母亲,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个陌生人。从前知道她喜欢童小东,就一味撺掇她主动去认识、去卖好,还教了她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她当然不肯,特别是感觉童小东对她没意思,就把这份心意藏了起来。后来得知宋琳琳跟童小东好了,她难过归难过,但也没觉得有多要命。
可是,妈妈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都怪你这死心眼不争气,但凡胆子大点,能让宋琳琳那小贱货占了先?她妈勾搭当爹的,她勾搭当儿子的,这是要把童心制衣厂给卷过来啊?你就不能争气找个有钱的?”
这句话,才真正刺痛了她。她喜欢童小东,从来不是因为他家有钱,她的喜欢,就仅仅是想看着他好,哪怕不跟她在一起也成。
现在好不容易跟童小东相处出感情,小东也暗中委婉表白好几次了,为什么妈妈又要来破坏?就因为看到酒酒身边的男生开着好车吗?
“我不走,您要走就走吧。”苏婉柔心里窜上一股气劲,双手颤抖着,几乎咬牙切齿地喊道,“如果回家要给我好看,那我这辈子就不回,您也别认我这不争气还不要脸的女儿!”
苏婉柔颤抖着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安静下来的餐厅里,悠悠回荡着她的话,听得人心里难受。
宋酒酒一手紧紧环绕住她,给她撑着后背让她站稳,另一只手用力握住她的手,为她默默打气。
站在门框边的宋大娟,被一贯听话的女儿违逆、顶嘴,还放话说这辈子不回去,脸色都变了。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给自己找着落脚的地方了,那你就跟童小东过去吧,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
宋大娟见这里没人搭理她,再看到餐厅热闹红火的样子,心里一阵郁结。本来是想借找女儿的功夫,顺便刺老三家几句,没想到女儿居然不给她台阶下。
她梗着脖子吼完,转身就走,骑自行车时都用尽了力气,似是想把心里的憋屈全部发泄出去。m.xiumb.com
等她一走,场上的气氛立刻恢复了热闹,司机那桌很快结账走了,余下的两桌街坊邻居都各自喝上了酒。大家都有故意闹哄哄把气氛炒热的意思,以免苏婉柔觉得尴尬。
同学这一桌很快岔开了话题,故意不去提刚刚的事,苏婉柔感觉轻松了不少。她就怕有人追着问,问这问那,最终尴尬的还是她自己。
宋酒酒也不提,只打算一会儿等人都走了,问问她打算住在哪里。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跟她妈妈一起住在餐厅楼上。
“婉柔,”童小东趁大家都在笑闹,凑近苏婉柔小声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他坚定的神情和温柔的眼神,让苏婉柔心中一暖,泛着阵阵带着酸涩的喜悦。
“嗯!谢谢你小东。”苏婉柔觉得,她的喜欢没有错付,不管小东贫穷还是富裕,他的本性都不会改变。
宋酒酒看着两人之间的来往,心中松了口气。这一辈子,他们总算能修成正果了。
请来的客人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才散,中途都来了好几拨客人,康大志一会儿喝酒一会儿炒菜,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呵得不行。
等客人都散尽了,苏婉柔和童小东还留下帮忙打扫,等忙活完,宋酒酒才把苏婉柔拉到一边。
“你打算上哪儿住?要不就跟我妈住楼上吧?”
“不了,我去我姑那边,她厉害,不怕我妈闹事。你们做着生意,总不能天天等她来闹。”
苏婉柔心思细腻,又了解亲妈的德行,摇着头不肯答应。
宋酒酒想到她姑是单位领导,宋大娟确实不敢造次,也就点点头没有多劝。
“行,你没事就来找我,店里天天给你弄好吃的!”
“嗯嗯!谢谢你,酒酒,你跟舅舅舅妈还有沐游哥对我真好。”
苏婉柔说着又红了眼睛,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止住哭泣。
宋酒酒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抚了几句,接着又道:“你还是得去找找你爸啊,他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苏婉柔惆怅地点了点头,又觉得一个人去心里不自在,于是问道:“酒酒你能陪我一道吗?我怕我见着我爸爸就知道哭......”
“当然可以啦。”宋酒酒点点头,反正餐厅不少她一个人忙活。“那走吧,我骑三轮载你去。”
两人叫上童小东,打过招呼就离开了餐厅,一路来到苏文明的单位门口,结果好巧不巧,恰好撞上了来闹事找茬的宋大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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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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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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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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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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