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砸下去的力气,并不是很大。
可架不住药匣子它自身的重量,原本咋咋呼呼不让我挪动身子的阮茉,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悄然没了声音。
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爷爷,也是被我这样唐突的举动,吓得张着嘴巴,叽叽歪歪说不出一个字来!
“蔻蔻…”唯有身上白衬衫,已经变得一团脏的殷艺兴,打断了这片安静。
其实,我意识到我可能下手重了以后,我也有一丝丝的后悔,阮茉这样对我,那我就也要这样对她,而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吗?
但是。
当我的名字,就这样从殷艺兴的口中呼唤出来,再看到他那张原本阳光俊逸,却因为我而痛苦不堪的脸,我心里对阮茉的愧疚,又在瞬时间烟消云散了。
身后的阮茉,变得软绵绵的。
她似乎被砸得很懵然,没有了被她束缚的我,正要努力背着她向殷艺兴挪过去的时候,一抹微凉的风,蓦然吹动了窗帘飘扬了起来。
紧接着。
我看到殷艺兴皱在一起的五官,舒展了开来,他微微一怔,竟然干脆利落地从地面上,直接爬站了起来。
并且在站起来后,还不忘动作娴雅地掸了掸两条沾染着斑驳血迹的,衬衫袖子。
这样的一幕,不禁让我看得有些吃惊。
明明刚才,他还受了很重的伤,几次都撑不起身子,难道他是在即墨杀诚面前,故意装成那样的吗?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看,殷艺兴终于抬起脸来,迎上了我惊讶的目光。
他用手背将嘴边的血渍抹掉以后,朝我展颜一笑:“你好,蔻蔻姑娘。”
这就让我更加诧异了。
殷艺兴是个阳光大男孩,他对我说话很温柔,温柔中还洋溢着与他年龄相符的纯真,与朝气。
可是,现在从地上爬起来以后的他,说话的语气,就莫名其妙地转变了。
虽然也是十分的温柔,但这种温柔,却绝不是他之前的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是极为端庄沉稳的,就连他脸上表情的韵味,也都跟着改变了。
“殷艺兴,你…你受伤了,”我假装没有察觉到他这样的改变,“你要不要紧?我……”
“无妨的,”殷艺兴笑着打断了我,他朝我做了个像古代人似的欠身式行礼,一双好看的眉眼,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深邃了几分,“蔻蔻姑娘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了,记得每日早晚换药两次便好。眼下我先告辞了,若还有什么事情,小灵儿会来见你的。”
他说罢,就见窗帘后伸出来一只尖尖的小脑袋。
殷艺兴对着他招了招手后,这个名字叫作“小灵儿”的黄鼠狼,就倒着他四条小短腿,跃上了殷艺兴的肩头。
望着殷艺兴踏出卧室的背影,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像完全变了个人,也根本不过问,刚才即墨杀诚对他所做的粗暴行为,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然自若地离开了。
在殷艺兴走后,愣成了雕塑的爷爷,这才浑身颤抖地忽略了我,直接跑到阮茉的面前,问阮茉怎么样了?
阮茉也反应了过来,扎在爷爷的怀里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我怎么可以为了不认识的男人,而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骂我太无情了,还哭问我,是不是被狐狸精附体了?m.xiumb.com
可我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爷爷居然也没有跟着阮茉,一起骂我。
而是仿佛我不存在似的,这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自从即墨杀诚出现以后,我和阮茉,虽然仍旧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但我们一直不再怎么沟通说话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和阮茉刚刚吃完早饭,院落的家门,就“砰砰砰”地被人,从外面敲响。
听到敲门声的爷爷,瞬间紧张,他抢去开门。
站在厅房门口的我和阮茉,看到院门刚被爷爷谨慎地打开一条缝之后,一个年纪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老大爷,挤身进来了。
“老哥,这两天听大家都说老哥你腾达了,镇子里都在传老哥你供上了特别厉害的神仙,这不我赶紧就找来了!老哥,你可得帮帮我啊!”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哭丧着脸的老大爷,我认识。
他是家住镇子口的老范头,据奶奶说二十年前,就是他率领着镇子里的一群人,刨了我家祖坟的。
后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远远地躲着我们家,在镇子里碰到奶奶的话,也会像躲瘟疫似的,远远绕着走。
谁想到现在,他就这样没皮没脸地闯到家里来,可怜巴巴地央求着爷爷,帮助他。
不过听他这话,也可想而知这两天爷爷,是怎么去镇子里见谁跟谁吹牛的了。
“哎哎哎,你出去出去!”
爷爷当然不待见他,一个劲儿把他往外推,可毕竟年龄差在那摆着呢,爷爷推搡了几次,也无果。
“老哥,你这就没意思了!现在全镇子人都知道你阮春林咸鱼翻身了,找了个数一数二的大仙儿罩着,孙女也傍上大款了!这可都是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吧?没人逼你说瞎话吧?你要是连我这忙都帮不了的话,那就真给你们阮家丢大人了,难不成老哥你十多年在外面就学会耍嘴皮子吹法螺了吗?”
老范头儿这一番话,真是一针见血,爷爷立刻脸色铁青不再推搡他,甚至气得想抬手揍他。
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没下去手,骂骂咧咧地让老范头儿,进屋说话。
老范头儿这才重新换上了之前的满脸焦急,拉起爷爷的手,就打算往外跑。
“老哥你见过会爬树的老公猪没?我家的公猪带着我家老婆子上树了,这一人一猪在树上唱歌呢!老哥你可快过来帮帮忙吧!”
爷爷一边被老范头拉着往外走,一边回头朝我和阮茉喊道:“你们两个别傻站着了,快跟着一起来啊!”
阮茉抬步跟着爷爷走去,我背对着刚倒退一步,就看到一副精湛无比的鎏金面具,凭空出现在了我的手掌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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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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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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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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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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