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一生,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礼貌地同我讲话,我难免有些发怔地望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身后的阮茉,拧动身子,为别故和保寨婆,让出了一条进屋的路。
“别故,魔君呢?”阮茉迟迟没有关门,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往漆黑的夜色中眺望。
“君上在处理私事,茉儿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好。”
“吩咐你有屁用!”阮茉态度恶劣地抱怨着。
别故恍若未闻,依然保持风度,笑着替阮茉关上了大门,并且,从布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块遮眼布。
我本以为,又要系在我的脑后了,正无力抵抗地咬紧了牙关。
没想到,别故却走到了阮茉的面前,对她略带歉疚地说道:“委屈茉儿小姐了,君上吩咐要暂时遮住小姐的双眼。”
“什么!?不可能!别故,你肯定是听错了!”阮茉张皇失措地尖叫道,“魔君不会委屈我的!该遮眼的是我姐姐,做祭品的也是她!不可能……”
“茉儿小姐,”别故柔声打断了阮茉,脸上酝着温和的笑,“正因为阮蔻姑娘做祭品的替身,所以君上才命我为您系上遮眼布的。您若不愿意系,那您可以选择去替阮蔻姑娘做祭品。”
阮茉整个人,似乎都听得呆傻了。
趁此之际,别故麻利地为她遮上了双眼,可阮茉仍然拼命地抵抗着,挣扭着身子,企图解开脑后的平结。
遗憾的是,她和当时的我一样,怎么解也都没有解开,恐怕是这块遮眼布,也被别故施了法吧。
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保寨婆,看了看佩戴在她手腕上的一块老旧手表,又抬起她那张满覆皱纹的苍容,对我说:“姑娘,我们时间有限,别再耽搁了,请你随我过来。”
我听后,看了别故一眼。
别故依旧眉眼含笑地对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跟随保寨婆上楼。
我带着身后的阮茉,一步步走上旋转的木楼梯,来到二楼的浴室,在浴室的墙角有一座方方正正的白瓷浴缸。
等保寨婆放好了热水后,我和阮茉一起,按照她的指令褪掉了身上的衣服,在保寨婆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浴缸。
这样舒适的浴缸,我隐隐约约记得曾经在电视里见过,可惜,后来由于电视的屏幕可以反光,爷爷无奈下,也只好把家里的电视在后院砸毁了。
再后来,就是在书本上见过浴缸的图片了。
现在,我和阮茉这样傻傻地,浸泡在被保寨婆撒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中,满室香雾缭绕。
保寨婆细心地用毛巾,一寸寸地擦拭着我的肌肤,又用无比清香的浴液,在我的身上打满泡沫,将我从里到外洗得水水嫩嫩。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事已至此,我已无路可退,胆怯只会让自己更快地丧命,我能做的,仅有利用这段时间向保寨婆了解得多一些,才有生存的可能。
于是,我试探着问她:“婆婆,请问浙阳湖对岸的精怪,它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它的弱点倒是不清楚啊,唯一知道的是它的名字叫作‘蜚’,”保寨婆粗涩的嗓音像锯齿在木头上来回拉扯,听得我鸡皮疙瘩都从皮肤下泛了出来,“毕竟啊,这么些年我们谁也没亲眼见过它啊!送去的姑娘,都是有去无回,至于她们是生是死、饱受了什么样的摧残,我们更是无人知晓了!”
“那这个‘蜚’,大家为什么要惧怕它?”ωωω.χΙυΜЬ.Cǒm
“几十年以前忽然有一天啊,我们浙阳寨发生了上百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干旱,连这么一大汪的浙阳湖都要干涸见底了,这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绿植也开始渐渐枯萎,甚至脚下的土地都变得枯黄干裂。
更雪上加霜的是啊,寨子里还发生了大型的瘟疫,瘟疫传染得迅速,一天之内就可以死去不少同胞,家家户户养殖的鸡、鸭、鹅也在一夜间死得光光的。
后来这样萧条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也不知怎么的,才有传言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浙阳湖的对岸来了只叫作‘蜚’的精怪。那精怪不仅要每年吸食一次处子之血,还要吞食处子之膜。大家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寨子的平安、为了生存,才定下了每年冬至那天,往对岸送过去一名少女给蜚做祭品啊!
唉别提了别提了,那段是日子,简直就是我们浙阳寨永远都不愿意再回忆的一段经历啊!”
保寨婆一边絮絮叨叨地向我解释,一边为我和阮茉换上了她为我们带来的,一套特制的白色麻布长裙。
粗糙的布料,将我的皮肤刮磨得生疼。
而除了这件宛若寿衣的白裙以外,我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的衣服了,甚至连内裤,都不允许穿戴。
这让我感到十分羞愤,可也别无选择。
氤氲淡去的浴室内,灯光明亮通透,楼下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停在了浴室的门外。
“进来,”保寨婆对着门外一喊,房门被推开,“过来给阮姑娘好好上妆吧!”
我顺着门外望过去,在凝上门口处两个容貌清秀的姑娘目光时,明显见到她们收回了欲要迈进浴室的脚。
不仅如此,两个人还毫不顾虑地齐齐用手捂住了嘴巴,失声尖叫,吓得双眼睁得犹如铜铃般大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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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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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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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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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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