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到这四个字,就这样从阮茉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我的整颗心都在胸膛中,快要酸痛得停止跳动了。
如果白天的时候,爷爷没有告诉过我们分开的后果,或者哪怕只是说,我们会有一活一死的几率,我大概在听了阮茉的回答后,都不会这样痛心。
但是现在,阮茉明明已经知道若是分开的话,必然大家都会选择让我去死,可她还是回答得这样,斩钉截铁。
“原来我的茉儿这样狠心呢,”我听到即墨杀诚,顿了半晌,咳笑一声,“那可是你的姐姐诶~”
“对啊,就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我才会一直把她背在身后拖着她行走,忍受耻辱地活了二十年,”阮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委屈,细细品来又像在撒娇,“所以我才问魔君,您将来有办法将我和姐姐分开吗?”
眼泪不争气地,从我的眼角,一颗颗跌落下来。
是的,阮茉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二十年来,的确是她一直在“背”着我生活。
怪我,都怪我……
怪我是她的姐姐,怪我不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像我一样,终年倒退行走,所以,才造就了她永远会在前面“拖”着我。
这就是我疼了二十年的妹妹,在一个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妖魔面前,将我对她二十年的疼爱,全部都推翻了。
“茉儿再等等,等本君找到合适的医仙来做这件事,必会把完完整整的身子还给我的茉儿的。”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随着即墨杀诚的话音落下,而响起。
天亮了,泪也该收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和阮茉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了。
拉开窗帘,看到的是四合院里遍地狼藉,高高低低地堆了好多从西房搬出来的老旧陈物,上面都蒙着层层的灰尘。
见到我们踏出卧室,来到院子里以后,爷爷灰头土脸地从门框里,朝我们招了招手。琇書網
笑嘻嘻地呼唤阮茉,道:“小茉快来,看看爷爷我为咱们忘川魔君布置的香案怎么样?”
别看院子里乌烟瘴气,飘着团团灰尘,没想到这西厢房里面,竟被爷爷收拾得一尘不染,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极为浓郁的香火味道。
“小茉你说说,爷爷能干不能干?对咱们魔君,够不够虔诚?”爷爷笑成了一朵褶皱的菊花,我努力偏着脑袋才能看清他。
不过面对爷爷的殷勤,阮茉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带着我继续向前走。
在她背后的我,无法看到前方的情况,我想努力与阮茉横过身子,可是明显感到阮茉偏偏与我较劲,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爷爷所说的,什么香案。
“小茉?”我低声叫了她一句。
“诶,对对对,让你姐姐也看看!”
爷爷想起来我的存在,也赶紧提醒阮茉,阮茉这才将我们两个人的体位横了过来。
映入我眼帘的,是摆放在正对着房门位置的,一张花纹精湛的朱漆檀木桌。
桌面上,有一盘盘新鲜的瓜果梨桃,也有冒着袅袅香火的崭新香炉,而桌面的中央,则端端正正地伫立着一块上好的玉石。
这块玉石,正是昨夜我们冒着大雨,从母亲棺材中挖出来的,忘川花雕。
我仔细地打量着,即墨杀诚的忘川花雕。
只见它被雕琢成一朵绽放的彼岸花的模样,宛若历经了上万年的精心磨砺,每一根针型的花瓣都栩栩如生、温润有方,好似微风拂过来,便可以闻到它散发出来的花香一般。
红色的蜡烛,摇曳着血一样的烛光,映在青白的墙壁上,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样?小茉?”爷爷见小茉始终不说话,又满眼期待地追问了她一遍。
“爷爷,您怎么能用这廉价的瓜果梨桃,打发魔君!?”小茉一开口,就堵得爷爷目瞪口呆。
“小、小茉啊…”爷爷老脸煞白,刚刚还明亮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你、你怎么能说爷爷是打发咱们魔君呢?”
“您要是真有心,就上几盘鸡鸭鱼肉,给魔君供上。”
小茉的口气,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明明在爷爷回来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我正想替爷爷说句话,忽然感到一股野兽的凶煞,就从门外掠夺了进来,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即墨杀诚调侃的笑声。
“算了茉儿,谁稀罕你爷爷那几只破鸡破鸭,本君府上多的是~”
顺着声线,向门口遥望过去,我以为我看到的依然是空空荡荡的一团空气。
可惜,我错了。
一道道金灿灿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而出现在这团光耀中的,竟是一匹威风凛凛的黑狼。
它满身浓密的墨色狼毫,被风吹得柔柔飘逸,一双目光如炬的圆眼,泛着猩红似血的光泽,踩着稀碎的阳光,它迈动矫健有力的四肢,正一步步向我们走过来。
“魔君、魔君…”爷爷吓得直接一个趔趄,像昨天一样,又跪在了地上开始连连地作揖,“魔君您宽宏大量,怪我阮春林考虑不周,是我该死啊!”
原来这匹黑色的巨狼,就是即墨杀诚的原身,那所谓的什么西北狼王。
大概是爷爷的求饶,让他感到几分烦躁,走到爷爷面前的黑狼,随之皱起他凶恶的嘴脸,露出满口颀长锋利的獠牙!
一口浊气,迎面扑在爷爷的脸上!
“魔君、魔君!”
在黑狼的面前,爷爷显得十分瘦弱渺小,似乎下一秒恐惧张得,就要死过去了。
“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本君是来带茉儿走的。”
“什、什么?带茉儿走?那真是太、太好了!不过…蔻蔻怎么办?”爷爷咧嘴瞄了我一眼,眼神怯怯。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现在就把你的两个孙女,活劈了么?”
当黑狼说完这话后,他雄伟的身躯,竟然凭空消散在了空气中。
我本以为他离开了,不料爷爷却抬起头来仰望着上方,我才知道即墨杀诚并没有走,只不过,是变回了我看不到的人型。
“我多嘴!不该问!呸呸呸!”
爷爷惶恐地拍打自己的嘴巴几下,但很快,又压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壮着胆子问即墨杀诚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浙阳湖南岸,有座没落已久的山寨,每年冬至那天,都要以处子之身的少女作为祭品,祭献给山里的精怪,来庇护村子的太平。如今本君回来了,本君倒是要亲自去看看,是哪路的妖祟,敢在本君眼皮下害人作妖~”
我伸手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正气凛然的话,也是能从即墨杀诚嘴里说出来的?
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是被即墨杀诚发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瞬间就卷到了我的耳边。
“怎么?难不成蔻蔻小姐姐,是在瞧不起本君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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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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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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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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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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