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飘洒个不停,也不大,但能打湿人,回头看了眼低垂着眼眸的宋宁辞,
宋宁辞把玩着手上的首饰盒,面色冷淡,眼眸漆黑,盒子在他手上翻来滚去,
“阿辞少爷,八点了,”阿随忍不住说,他知道少年心中在想什么,不管如何艰难,那一步都要迈出去呀,
宋宁辞突然红了眼,说:“阿随叔,你说我若是不姓宋的话,我是不是也能像那些人一样活着,”
每天上学,打球,偶尔开开小差,逗喜欢的姑娘,跟着她一起上下课,
他从未后悔来到乌镇,庆幸遇到时清,庆幸那天偏头一瞥遇见那双清澈水润的眼眸,
阿随喉咙微涩,垂下眼眸,说:“可你姓宋,”
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若是、假如之类的事情。有的是残酷又凶狠的现实。
宋宁辞惨然一笑,
时清穿着白色的棉衣走下来,打了一把绿色的伞,站在街口偏头左右瞧看,
“清清,”
淡淡的低沉嗓音从右边传来,时清偏头,一道挺拔消瘦的声音从阴暗处走出来,熟悉的脸颊,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眸,
时清眼睛一亮,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宋宁辞,”
走上前几步,抿抿唇,仰头,眉头微皱,“你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呀,”
宋宁辞手指微颤,目光定定看着她,远瞧还好,走近一看,心中那股念想便抑制不住的冒出来,想到来的目的,那股念想顿时四分五裂了,深深的关进心中的牢笼。
扬起一抹笑,宋宁辞说:“我好好吃饭的,真的,”
“可是你...”时清顿了顿,走上前牵住他冰冷的手指,脑海中想起赵晓琳的话,“你不要太难过,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他们在天上会保佑我们的,”
“嗯,”宋宁辞心不在焉的看着被她牵着的一只手指,握住她温暖的手,小姑娘刚从家里出来,手心绵软又暖,想要一直攥在手心里,
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黑色车子,眼眸微颤,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宋宁辞表情淡淡的,一双眼又冷又黑,
“嗯,你说,”
她乖乖巧巧的站着,扬着眸子,眉眼之中平和温顺,昏暗的路灯之下,眼角的泪痣熠熠生辉,美好又动人,
“别这样看我,”宋宁辞张了张嘴,眼尾微红,突然捂住她的眼睛,那眼睛清澈见底,单纯又信任,
“宋宁辞,你怎么了,”时清乖乖的站着,任由他捂住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她能感觉面前的人情绪不稳。
宋宁辞仰着头,逼回眼尾的泪珠,喉咙艰涩,张了张嘴,呼吸困难,身子微颤,保持着声线的平稳,说:“没事,天冷了,你多穿点,不要感冒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刚才时清正在家中做作业,电话响了,第一遍是时父接的,接通之后,没人说话,挂了之后又接通,依旧没人说话,当时时父还和张姨抱怨是不是答错了,或者是恶作剧之类的,
张阿姨给她送牛奶顺便提了一嘴,时清握笔的动作微顿,心中有一个预感,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来到客厅拨打回来了,没想到真的是宋宁辞,
宋宁辞说完话,收回手,直接转身就走,时清缓过黑暗,睁眼瞧他,懵了几秒,看着他与往日的情绪不同,出声喊他:
“宋宁辞,”
脚下顿住,没有回头,宋宁辞眼尾红的不成样子,语调平常:“还有什么事情,”
抿抿唇,时清走近他,绕到他面前,看见他猩红的眼眸,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轻声说:“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呀,”
“没有”
时清捏住自己的衣角,唇瓣轻咬,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浅笑,嘴口微张便要说话,宋宁辞突然捂住她嘴,低声嘶哑着:“别说,”
那双水润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他,宋宁辞觉得心口都要烂了,痛的他直不起身,他低低的带着祈求,猩红着眼,“别说,我求你别说好不好,”
“好,我不说,”时清握住他冰冷的手,十一月的天乌镇很冷,凉风扫过脸颊,刺疼,
两人之间沉默须臾,时清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声音很轻,说:“乌镇的气候冬天很冷,风吹来能渗入骨,刺骨的冷,我听说s市的冬天也很冷,你要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你这种人感冒了也不喜欢去医院,便要好好照顾自己,”琇書蛧
“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呀,路上注意安全,今后你少熬夜,好好吃饭,”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话要说的,时清看着他,
宋宁辞眼角的泪直接掉了出来,他忍不住掐她脸,说:“时清,你他妈是不是没心没肺呀,你都猜到了老子都要和你说分手,你还这样,你还这样冷静叮嘱,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直接崩溃了,忍了一天加上半晚上的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时清没有躲,任由他掐她,宋宁辞见她直直的看自己,半响,苦笑着垂下了手,擦了眼角的湿润,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走过心,心中从来就做好了准备,不看好我们能长久,”
时清垂下眼,沉默以对,
宋宁辞眼眸笑了声,笑得苦涩又难过,“我现在说分手,你是不是觉得你解放了,终于摆脱我了,”
时清抬头,看着他,“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宋宁辞,”
她张开手,上前,突然扑进他怀中抱住他,轻声安抚:“你别这样呀,我不知道你心中埋藏了什么,你不用说狠话的,我不是小孩子,我能感受到嬉皮笑脸,像个狐狸精样不正经逗我的宋宁辞多好,你要是觉得分手两个词不好听,我们不说好不好,你别难过,”
宋宁辞从来不知道一个环抱的力量如此强大,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以前都是你看着我走,这一次我看着你走好不好,”时清轻声说。
垂眸看她,小姑娘眼眸清亮,嘴角带笑,宋宁辞嘴角微扯,想扯出一个笑容,奈何笑不出来,
他低低的哽咽说了一句“好”,
时清退出他的环抱,退开一步,
宋宁辞定定的看着她,半响,转过身,一边掉珠子一边朝着停靠在暗处的车子走去,没有回头,他不敢,短短的几步,他却走的异常缓慢,
时清微笑着看着他,心中有些难过,宋氏那样大的一个企业,压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在观望,想要拉下宋氏,宋宁辞的艰难,时清又怎么想不到,
她看着宋宁辞坐靠近车子,副驾的位置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面容隐藏在昏暗中,似乎是朝着她这里看了眼,
阿随打开车门,护送宋宁辞上车,关上车门之后,看了眼那边站着清丽的女孩子一眼,心下惊呼,长那模样,难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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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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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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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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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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