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个子不算太高,踩着板凳,晒着被褥,前面传来一声爽朗的喊声,“老时,在家吗?”
“在呢,”时清从被褥后抬头斜看一眼,轻声说:“婶子,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前面走来一个妇人人,脸颊圆润,身材富态,看到她,顿时笑了,“清清在晒衣服呢,”探头看了眼,没看到时父,
“你父亲呢,没在家啊,”
“没在呢,”时清把凳子放回去,又洗了手,“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这妇人笑呵呵的瞧了眼时清,圆润的脸颊笑意微敛,眼睛细小容颜和善,时清从家里搬出一张干净的椅子出来,“婶子,坐吧,”
“不坐,不坐,我就是来找找你父亲,既然你父亲没在,那我就先回去了,”打量了一眼家中,夫人笑眯眯的转身就走了,
时父在下午那个时候才回来的,时清正在做晚饭,吃饭的时候,时清不经意的说起,时父微顿了一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时清心中清楚,
吃完饭,她难得没有看电视,与时父说了一句之后就回房了,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笑容浅淡的女人,蔡清雅死了快要八年了,守了这么久,她应该理解的,
不说时父,就连她自己都要模糊这个女人的模样了,耳畔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那温柔的声音,喊她‘清清’
时清手指在上面摩擦,想要感受女人的温度,却摸得一手的冰凉,玻璃的凉意渗骨,
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相框,时清走出了房门,时父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角皱纹都疏散开了,听见门的响声,下意识抬头,
看到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
时清微微一笑,“爸,”
时父扯出一抹笑,不太自然:“怎么了”
“没事,”时清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耳边能听见时父小声的说着什么,敛下眼眸中的神色,从容的出去,刚要走进房门,时清脚步顿住,背对着时父,轻声:“爸,你把人带给我看看吧,总是要让我见一面的。”
时父僵在了原地,唰的朝她看来,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你了半天,似是不知道怎么说,
时清没有回头,声音很轻,“我同意的,你不用顾虑我,”
说完话,她拿着水杯走进了屋子里,眼角的泪唰的滴进了水杯里,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层水波,
情绪来的突然,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坐在凳子上,桌面上摊开了书,黑色的笔夹在中间,时清怔怔的看着,此时她突然很想宋宁辞,想要看看他不正经的脸,不正经的逗她,
半小时之后,身后的门被打开了,时父走进来,
“清清,”
时清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情绪,转身,扬起一抹笑意,“爸,怎么了,”
时父踌躇一会儿,坐在她的小床上,声音很低:“爸爸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他有些不安,这么多年来,表面上他在照顾女儿,可是时清很独立,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从未要他操过心,
刚才女儿平静的话语,让他懵了很久,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容,他有些愧疚,坐在小床上也有几分不自在,在女儿水润清澈的眼中,垂下了眼眸,
时清长的很像蔡清雅,好看精致,性格温和,每每看到她,总是会想到早逝的妻子,
沉默半响,
时清主动开口:“你能给我说说那个……”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停顿半秒,“…那个阿姨…具体情况吗?”
时父粗糙的双手放在腿上,片刻,低低的开口:“她大我五六岁的样子,丈夫死的很早,有一个刚大学工作了的儿子,经过你敖婶子介绍,我们才聊起来的,”
说到这,时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会怪父亲嘛?清清,怪我对你母亲没有从一而终,怪我变了心?”
时清认真看他,不知何时,时父头上有了白发,眼角长了皱纹,向来高大的身子有些驼背,
她记忆深处还有当初时父背着她的场景,在街面上闲逛,
好像是十二岁吧,当年,别人说时父太惯着她了,一个姑娘家,那样大了,还要父亲背,也不怕笑话,
时父说:“自家的孩子,我不疼,谁疼,”
抿了抿唇,回神,
时清轻声问:“母亲若是还在,您会背叛她吗?”
时父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会,”末了,有些小心的看她,“你真的不反对我再婚嘛?”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了指墙上的奖状,这么些年拿到的奖状,被时父一张张的认真贴好,
“你这些都是你给我贴好的!”一整面墙除了奖状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彩色的贴纸,房间东西不多,一个衣柜,一张写作业的桌子,一张小床,却满满都是时父一点点的精心去挑选买的。琇書蛧
时父不明所以的看她,
时清浅笑了一下,“你会因为再婚之后对我不好吗?”
“不会的,”时父斩钉截铁的说,“清清,你是清雅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好,”
“你要是觉得不行,不想接受新家庭,我去和你敖婶子说算了,”他语带哽咽,“爸爸这辈子就陪着你,看着你上大学,看你工作,成婚,”
“没有,”时清说:“我只是觉得,既然人家都愿意了,你应该让我知道,我们家不富裕,别人不嫌弃我们就好了,我哪能不同意呢,”
“你们两个大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咱们两家哪天找个机会一起吃个饭聊聊吧,”时清看着父亲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有个人照顾父亲,相互陪伴,这样也很好。
“你…同意了?”时父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眼眶微热。
“嗯,”时清点头:“没有什么不同意的,马上我就高三了,我出去上大学,有人陪着你也好,”
“清清,”时父没忍住,一个中年男人,眼角湿润,摸了摸女儿的发,心下越发愧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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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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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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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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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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