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在天全黑前过了前面那段危险的路段,放心,这段路我熟得很,不会出事的。”赵叔扬起皮鞭,朝牛背上抽了一记,顿时,牛车的速度再次提升。
“……”云随月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此时能见的路段已经不超过十米,十米之外,一片模糊。
牛车在碎石山路上颠簸着,车上的三大筐的货物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尽管被麻绳固定在车上,仍然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一盏茶后,天色能见度降到最低,牛车已经翻过了山头,沿着盘旋的山路下山,层峦的山峰尽头,一轮新月从山峰后慢慢升起。
正前方的山谷河滩间,闪烁着几点微弱的灯火——朗山村近在眼前。
赵叔勒了一下手中的缰绳,跳下车走在牛的前方探路牵引。
已经到了最狭窄的一处山道,路面宽度仅够一辆车行驶,一侧挨着山壁,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山坡,若是滑落到坡上,少说也要连人带车滚个好几圈。
云随月望着黑黝黝的山崖,有些心惊。
提心吊胆的路程大概持续了一刻钟,终于,路面逐渐变得宽阔起来,赵叔松了一口气,指引老牛朝左边看:“好了,快出——”
他话音未落,车辆左前方的轮子突然一陷,把整辆车朝左边猛地一拉。
车身眨眼睛便倾斜向山坡一侧,竹筐滑了一下,便要倒下。
赵叔反应很快,扯着缰绳指挥牛用力把车身拉回来,同时对车上的三人大吼:“下来!”
云随月反应最快,用手撑着栏杆就跳了下来,回身去拉人。
此时,车上的竹筐已经倒下,被绑住的盖子被震开一条缝,从中露出布匹的一角。
车辆一侧滑出山路,车轮在空中虚转着圈。
两个村民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云随月出手,双手穿过栏杆,还没来得及握住,就被倾斜的车身狠狠敲在手腕上。
顿时手腕处便麻了,云随月一咬牙,用又痛又麻的手抠住栏杆,下盘一沉,将自己的重心使劲往下移,同时上半身用尽力气,猛然发力,将车身拼命朝自己这边拉。
一股大力从车上袭来,像是对抗般把她的胳膊大力一扯,刹那间云随月觉得自己手上的肌肉被拉伸到了极致,一股火辣刺痛的感觉从肌肉中传来,让她险些脱手。
“快下来拉车!”
云随月急得声音都变了,冲着两个村民叫道。
她手上再加了一把力气拉住车子,同时以一边腿为支柱,另一边腿去卡车轮,而此时,两个村民也从车上跳下来。
云随月顿时觉得压力一减,清喝一声,耸起肩膀用力把翘起来的车身压下来。
伴着她的呼喝,倾斜的车身竟也止住了滑落之势,云随月冲赵叔道:“让牛往前走,同时往里面使劲!”
赵叔一手牵引牛用力的方向,另一手也帮忙拉车。
两相作用之下,车辆开始一点点被挪上来,牛向前,云随月向内,一边卡着山路边缘前进一边将车身拉回道上。
两个村民也回过神来帮忙,拉车的力量大增,车身除了轮子卡在山路边缘,其他已经全部回到了山道上。
云随月改将手放在车板地下,双手托着车板用力一抬,活生生把车抬起三四寸,加上村民向内拉扯的力量,硬是把另外一侧悬空的两个轮子拽回了山道上。
四个轮子重新落到地上,有了支撑,老牛的力气用对了地方,车辆便猛地一窜,把云随月等人甩开三四米。
“吁——”赵叔死勒缰绳,停下车辆,扭头朝后面叫道:“没事了!”
云随月快走进步,气喘吁吁地走到赵叔旁边:“怎么突然就滑车了!?”
“怕是路边塌了一块,黑黝黝的也看不见,车滚上去就滑了,还好你反应快拉住车子。”赵叔抹了一把冷汗。www.xiumb.com
两个村民也从后边追上来,赵叔看见两人,道:“你们两个动作比三妹儿还慢!要不是三妹先跳下来拉着车,怕是你们都要跟着车一起翻下山去!”
两个青年心有余悸:“我们也没想到,正困住呢,车就翻了。”
“成了,别啰嗦,先回村再说!”赵叔重新把车赶起来,沿着宽阔安全的下半截山道回村。
云随月跳回车上,伸出手想要把倾倒的竹筐扶正,却感觉刚才被车身敲击的手腕处隐隐作痛。
怕是伤到了。
云随月忍着隐痛扶正竹筐,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顺遂,一车人借着稀薄的月光回到了村子里。
村口处亮着一簇火光,火光边的人看见车辆,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车边。
来人正是云随月的大哥,云成忠。
“怎么这么晚回来!?”云成忠问道,看来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
“在集市里耽误了一会儿,刚才路上还出了点事。”赵叔把牛车赶到火堆旁,火光下,他脸上有一丝愧疚之色。
“出了什么事!?”云成忠一惊,下意识看向三妹。
“就是车滑了一下,没事,我们给拉回来了。”云随月道,躬身把背篓背到背上,跳下车语气轻松道。
赵叔摇摇头:“下次进城我再不会这么晚才回村了,太危险,刚才差点害了三妹儿跟这两毛头小子。”
两个青年上前一步,歉疚道:“都是我俩的错,我们不该在铁匠铺争吵,拖时间——”
“什么争吵?”云成忠很糊涂,云随月见状,伸手去揽大哥的肩:“回去我再跟你说,天色不早了,都别耽误事儿,回家吧。”
大哥捉住她挥来的手,看着她手腕处惊道:“三妹,你的手怎么了?”
火光下,云随月的手腕内侧淤青一片,甚是吓人。
云随月轻松地把手收回:“没事,刚才拉车的时候撞了一下。”
赵叔皱起粗粗两道浓眉,粗声道:“这是伤着手了,唉,这下怎么跟你娘交代,带你进城一趟你还受了伤!”
“过两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手就是容易留淤青,其实不是很疼。”云随月不愿让赵叔在继续自责下去,便故意耸肩轻快地道,随后匆匆跟赵叔打了个招呼,拉着大哥往家里赶去。
云成忠一边跟着云随月,一边不断地在耳边唠叨:“这可怎么说,这么大一片淤青还得了,要是娘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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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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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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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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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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