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五悄无声息偷偷跟随其后,他竟不曾发觉。一是那人走得心急,二是五爷脚底子轻巧,无论跟的多急,脚底下没有一点动静。要不怎么说这小子天生做贼的材料呢?只不过五爷如今不想做贼,而是一心做好人。
跟着前方那个大胖黑影穿街过巷,董小五也顾不得看周遭环境,也不知道跟他到了哪儿。
就见那黑影闪身钻进一条小胡同,这胡同太窄了些,黑影又太胖了些,好比老鼠过窄洞,径直往里挤,想转身都费劲。
董小五贴在胡同口,探着脖子往里瞧。就见黑影在一处院门前站住身子,身子不动,只大脑袋动,左右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董小五赶忙把脖子缩回,那人丝毫没看到。或许是觉着庆幸,就听他喘口大气,而后举手轻轻拍击院门。
先拍三下,停顿一小会,接着又拍二下,再停顿一小会,又快速拍了三下,而后压低嗓子痰嗽一声。
嘿呦,拍门带暗号,以往这般情况,想必非奸即盗。
董小五跟条蝎虎子似的,整个身子贴胡同口的墙上,只把脖子伸出去看究竟。
见黑影以暗号拍门,他心中更会疑惑不已。
须臾,就听院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三更半夜,天还不亮呢,怎么这会子来送水?”
黑影立即回答:“掌柜子催得紧,说您老夜里要喝龙井,等着水沏茶。”
董小五心说:“好活,这一问一答,摆明也是暗号。哪有半夜送水泡龙井的,糊弄鬼呢?”
就听得院门开启声,院里那人喊一声“老弟”,院外黑影尊一声“二哥”,而后迈步进院,接着是院门关闭之声。
董小五忙闪身到了小院外,往前后左右瞧瞧,这地方没高宅大院,墙矮、胡同窄、屋子破,胡同里面就这么一家看着还像点样子,照此来看这块地儿住的大都是穷根子,有钱人绝不能住这破地方,穷气。
可真怪了,如此一个破地方,他到这里来究竟要见谁?
见谁不见谁,看看就清楚。
董小五抬头看院墙,破院墙不过一人多高,土坯垒砌,经历不知多少年风雨,墙面早已坑洼不平,漫说是董小五,随便找个人也能爬上墙头。
五爷提一口丹田气,三五下就上了墙头,二次如同蝎虎子一般平趴在墙头上,看院里动静。
院里三间连排破房,还有个旱厕,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正房之中,映出亮光,两人正面对面坐房中交谈。
董小五轻巧翻下墙头,小心翼翼到了正房窗根下,窗户纸好几个窟窿洞,正好借窟窿洞看里面情景。
未曾偷看之前,董小五心说话:“跟着小玉宝到了荒宅,顺窗户往里偷瞧被吓了个不轻,如今又要偷看,可千万别再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五爷胆儿肥不假,可只能肥一次,不能肥二次,再吓一次非吓拉了不可。”
怕也要看!
董小五壮着胆子偷眼往里瞧,只看一眼,如被蝎子蛰了眼一般,快速把眼神闪回,满脸挂满疑惑,似乎在质疑自己看到的画面。眨眨眼睛,二次偷瞧,这一次他认定自己没看错,就是他俩。
谁啊?
赵老四的亲大哥赵福兴!
董小五跟随的那个大胖黑影就是他!
赵福兴对面坐的那位,董小五也非常熟悉。
正是假仁假善的祸害精云东升!
他俩怎么凑一块儿来了,太令人不可思议。
只听云东升说道:“老弟,你我三十余年不见,万没想到你还活着?”
而后赵老大说道:“云二哥,托你的福,我活得好好的。可不是么,当年一别至今三十多年了,当年你我还是毛头小伙子,现如今都成半大小老头了,活不了几年兴许就入土了。”
“可别这么说,咱俩都是福大命大之人,还没享够人间富贵,哪能说死就死。我就不信命,偏偏要跟命争。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争命么?”
说罢,二人笑起来。
他俩在屋里笑,屋外蹲着的董小五只觉浑身上下不自在,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万没想到,赵老大跟云东升早就认识,如今还称兄道弟。赵老大啊赵老大,你瞒的大伙好苦啊,看来你连你亲兄弟赵老四都骗了,你跟云东升称兄道弟,八成也不会什么好东西。老天有眼,让五爷跟踪至此,定是要我揭穿你二人勾当,把你俩的猫腻公诸于世。
笑罢,赵老大说道:“我接到你托人给我捎的信儿,冒黑赶了过来,真没想到这套宅子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
云东升哈哈大笑:“多少年前,我那死鬼老爹就要把这破宅子卖了,我执意不肯。当年你我兄弟在这宅子之中左拥右抱,没少风流快活,我留下当个念想,怎么说卖就卖呢。要说也是我棋高一着,留下这宅子也就对了,如今变成我的避难所,咱兄弟二人又在这里重聚了。这宅子除你之外,没人知道名下主人是我,都以为这破烂地方是穷根子住的,哪曾想如今住下一位大阔爷。不对,是两位,我和你,哈哈,哈哈哈……”
云东升笑,赵老大陪着笑,董小五心中愤愤骂街,咬牙切齿诅咒二人。
就听云东升接着说道:“老弟,你来了,我也就踏实了,你也听说了,我家门不幸出了祸事,宝贝儿子如今成了活太监,活着也是废物一个。而我则东躲西藏不敢在家里呆着,生怕那邪祟找上门害我性命。如今权且躲在这破宅之中容身,这地方最保险,穷根子们整日干苦力,阳气足火力旺,邪祟闻到的也只是汗臭味儿,闻不到我身上的富贵味儿,因此找不到这里来。”
说罢这番话,云东升旋即怒气满面,愤愤说道:“妈的,想我老云,自打出娘胎那天起,那受过这份委屈,这一切都是拜小玉宝那个浪蹄子所赐。害得我儿子断了根,害得我如丧家犬,等着吧,等我把那邪祟收拾了,把小玉宝那浪蹄子宰了,咱哥俩到时候又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钱财不绝享用不尽,我再娶上几房姨太太,你也娶上几房,咱比着生,天津卫一亩三分地,将来定是咱哥俩说了算!”
说罢,两个没羞没臊的坏种又是一番大笑。
董小五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若不是亲耳听到,小玉宝备不住就遭了他二人毒手。好悬,好悬,好悬!
此时赵老大收住笑声问道:“二哥可有嘛打算?”
“嗐,原本打算跟曹老二赚那个叫三庭子的傻小子,让黑狐把他那副至刚至阳的身子耗空借此增加邪气,万没想到出了马脚,让两个老棺材瓤子给坏了好事。如今黑狐死了,曹老二也死了,连五柳庵的五条柳家仙儿也死了。我做了这么多,前功尽弃。要说这事儿也怨我大意,起初我一概不知,后来我才知道都是小玉宝捣鬼,我早知如此,就该早点废了她。现如今我是没咒念了,她身边那个小红太厉害,就算我把小玉宝宰了,那个小红也不会饶过我。现如今能帮我的人也就只有老弟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一把?”xǐυmь.℃òm
赵老大听罢此言,笑了几声,而后抱拳当胸,打着包票说道:“二哥尽管放心,我既来此,就是专程为帮你而来。只要咱俩一条心,管保小玉宝和那只人面狐死无葬身之地!”
听罢二人一番话,董小五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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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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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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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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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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