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大人正埋在沙发里看电视,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拖鞋。陆纯在烟雾缭绕厨房里忙活,油烟机开得嗡嗡作响,那个小家伙没听见更没看见我回来。我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看着电视的小舅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连笑几声后,被口水噎住了喉咙,拼命的猛咳了几声后,挣扎着从沙发里逃了出来,呛得眼泪直流。
陆大通终于看到我了,抬了抬手,依然弯腰咳着,气若游丝的喊了声,姐夫,你回来了。说完,又剧烈的咳嗽。
我点了点头,便去衣帽间换衣服了。
换好家居服,我在凳子上坐了一会,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墙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我这副样子把推门进来的陆纯吓了一跳。她仰着脖子又弓着腰在角角落落里找了半天,确认没有老鼠后,才用巴掌在我眼前晃了晃,看看我有没有傻掉。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赶紧出去吧,你的卧室我都不能进,我在换衣服时,你凭什么能进来,等一会你那警犬弟弟该来找麻烦了。
陆纯噗嗤一声乐了,我就说嘛,你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原来是跟大通生气呢?
我不解的问,还大通大通的,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从你弟弟出生就被你爸扔出家门的吗,你为什么还能对你弟弟有这么深的亲情呢?怎么培养出来的?
陆纯低着头,咬了咬嘴唇。
我又接着说,你爸你妈都不给你口饭吃,你还要听他们的话,还要逼着我给他们二十万,给这个间接把你逼出家门的不争气的弟弟娶媳妇用?你是良心和孝心长错了位置,还是被他们下了降头?你要是对你二爸二妈这么好,我任何质疑都不会有,还会百分之百支持你,上次回去的时候已经能感受到,他们二老才是全心全意为我们考虑的……
乔林,陆纯打断我,二爸二妈对我再好,可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和我弟身上都流着我爹我娘的血呢,你懂不懂。
我说我懂你妹,说着站起身来,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桌子上六菜一汤,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很是丰盛。
陆大通早就坐在桌前了,见我来说,说,姐夫,你咋跟个娘们似的,换个衣服恁慢了。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说,难道要像你一样,可以一个星期不换衣服不洗澡?
陆大通说,又没上地干农活,衣服一点都不脏,换啥?不是瞎折腾吗,你说是这个理不,姐夫。
我懒得跟他继续这种无聊的争论,两个人的认知和想法完全相悖,争了也没用。陆大通起身给我倒酒,说,姐夫,喝一杯吧。你别说,你家的酒比老家的粮食酒是好喝点。
我心里那个气啊,散装粮食酒还能跟五粮液放一起比?
陆纯拉出椅子坐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陆大通给我倒酒,说,乔林,今天菜多,你多喝点吧,喝晕乎了,好好睡一觉。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可没见做这么多菜。
陆纯说,你不是胃不好吗?晚上吃的也少。
我翻了个白眼给陆纯,她假装没看见,继续说,乔林,你空的时候到超市再买点酒回来吧。
我大惊,我攒了两三年的酒,他不到一个月就喝完了?我平时很少在家里喝酒,逢年过节别人送的好酒,我就都存起来了,少说也有五六十瓶啊。
陆纯撇撇嘴说,反正你不喝,放在那也是浪费?还占地方。
我说,你知不知道,这小子把一辆凯越喝没了?
陆大通张大了嘴巴,你早说啊,姐夫,早知道把酒拿出去买了,一半的彩礼钱不就有着落了?
我被这话噎的哑口无言,索性也就不再想说什么了。
随便吃了几口,我便进了书房。陆纯端了杯茶进来,说,乔林,家里茶叶也不多了,你再买点回来吧。
我无奈的晃了晃头,也懒得告诉她,这些茶叶都是几千块一包的武夷山大红袍。
我低着头看手机,没再理她,陆纯站了一会,带着迟疑的口气说,乔林,你能在你公司里面找个活给大通吗?他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我抬起头,瞪着眼睛看陆纯,说,他把我好酒好茶都吃光了,度假也该结束了吧,我给他买张卧铺回家就好了。
陆纯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我心头一软,抓起她的手,说,你弟弟在这,你还得天天给他弄好吃的,收拾他一堆像猪窝一样的摊子,你不辛苦吗?
陆纯甩开我的手说,怎么说话呢,哪有说自己家人像猪的?
我说,好好,我乱说,你劝劝他,让他先回去。
陆纯说,昨天我给我爹打电话了,他说务必让我把钱给大通带回家才行。
我没好气的说,讨债的也得给个宽限,他在这,我就有钱了?
陆纯说,我爸那人我是知道的,我要是真把大通赶回去了,不出半个月,他就能跟大通一起回来,到那时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现在我爸没事还打电话问大通,在这吃的饱不饱,我们有没有欺负他呢。
我愣愣的看了陆纯一会,我从陆纯的表情中看到了自己的惶恐。
我拿起电话,拨了梁墨的号码。
“喂,乔哥,好久没联系了。”梁墨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你好啊,梁工。”
“乔哥,你可别叫我梁工,我他妈的初中都没毕业,哪里是什么工啊。”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梁哥,感谢你的房子,我很过意不去,你帮我找房子就算了,还让我白住,真是太感谢你了,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套,跟皇上一样。”
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电话听筒,看了陆纯一眼,发现她目光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放心。
我说,梁工,帮我个忙。
梁墨说,哥,您有事尽管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你找到我,肯定是我能做到的,您只管说,感谢你给我机会报恩。
我说,我有个朋友想找工作,你帮忙介绍到你们线上。
梁墨说,哥,他要来当操作工?
我说,是的,他学历不高,别的也干不了,先来熟悉一下工厂的环境吧。
梁墨说,那太简单了,我们线上正缺人,我舅就是做中介的,他来的话过了试用期,菲尔特还给返两百块钱呢。
我说那太好了,等下我把他号码告诉你,剩下的事交给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梁墨爽快的说,好勒,哥,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放下电话,我对陆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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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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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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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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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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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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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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