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黄菊一愣。
“你瞧你穿得这身儿，紧巴巴的，乱我军心！”
黄菊白了一眼，问道：“昨天你被叫走，怎么回事？”
李军龙侧脸靠近，一脸神秘。
黄菊一惊，胸中八卦之火燃烧，也靠近了些。
“厂子里，会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
“你再凑近些！”
“好……”黄菊两条胳膊撑在桌沿儿上，胸口压住桌面，雪纺的衬衫被撑爆。琇書蛧
“是秘密，回头，找个环境优雅的地方，深入交流！”
“……”
黄菊猜不透秘密是啥。
不过很确信，又被撩到了？
就在这时，食堂大喇叭响起来。
“全员开会！”
“全体非生产职工，到食堂前集合，开会！”
十分钟后，三洋钢厂职工齐聚食堂前小广场。
除去生产岗位的职工，共一百多人。
厂长和其他厂领导，在前面站成一排。
下面乱哄哄一团，都在议论，这是要干啥。
前段时间传，厂里没钱了，一直人心惶惶，这突然开大会，有些吓人。
“喂喂喂！”
“都静一静哈！”
一身蓝色工作服的齐忠明，抓着喇叭说道：“不过多占用大伙时间，在这里，我呢，只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这个这个这个……”
这个时代的厂领导，讲话时都习惯加作料，而且语速超慢。
齐忠明说的第一件事是，宣布刚刚拿下船厂的大订单，有活干了，职工们不用担心工资。
“第二件事呢，是内个内个……”
齐忠明又说，能拿下这次订单，要单独表扬一个人，就是调度室的李军龙。
大部分职工的第一反应是：李军龙是谁?
然后顺着厂长的视线，众人看到李军龙。
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么年轻，就得到厂长的点名表扬，有前途!
只有李军龙知道，这个前途，怕是并不平坦。
“为了表彰李军龙同志做出的突出贡献，也为了确保订单交货期，现在我宣布，任命李军龙为轧机车间的副主任！”
“人事任免，需要向上级机关报备，所以在正式的红头文件下来前，这个副主任是代职。”
“轧机车间的工作很辛苦，压力大，任命李军龙同志为代副主任，是为了给老夏分担压力。我也希望，李军龙同志能好好表现，争取早点把这个代字，给去掉！”
齐忠明一番话讲完，广大群众开始鼓掌。
基层职工的思想，普遍单纯。
在他们看来，厂长嘴里出来的全是好消息。
有活干了，不用担心发不出工资了，年轻有为的李军龙被提拔为副主任，一起为车间生产做贡献。
看看，这就是青铜段位的想法。
看山是山。
而李军龙看得出，齐忠明这一手操作相当高明。
看似把李军龙揪出来，架在火上烤，其实被挂在烧烤架上的还有夏铁军。
一场大战在即，领导突然塞给你一名副官，是你你什么感受？
而且这名副官还是刚刚被提拔起来的，颇有几分草根英雄的意思。
这其中的隐喻，恐怕需要夏铁军仔细琢磨了。
大会结束，人资主任何青山，主动找到李军龙，一番问长问短，派人帮他办理人事关系。
“小李同志，前途无量啊！”
还特意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军龙的肩膀。
“哪里哪里，全靠厂长抬举。以后工作，还得拜托领导您多多支持呢！”这种场面话，李军龙也很溜。
“什么支持不支持的，都是份内的事，厂长对你的期待很高，我们这些老同志当然尽心尽力！”何青山说道。
“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以后肯定少麻烦不了您。”
“又见外了不是，说了都是分内事嘛！”
俩人尬聊五分钟。
全特么是迷踪拳，一句有用的话没有。
李军龙不了解何青山的立场，当然不能随便掏心掏肺。
回调度室收拾东西，其他司机纷纷围过来，喊着让李军龙请客。
李军龙倒也豪爽，直接喊：“会所嫩模，今晚安排！”
“能不能带上我呀，李大主任？”
黄菊扭着细软的腰肢走过来，成熟的身材，碧波荡漾。
“当然可以！”
李军龙呲牙一笑，“省一个嫩模钱！”
其他司机，也都是老色皮，兴奋得嗷嗷起哄。
黄菊把他们臭骂一顿，狠呆呆骂李军龙。
“姐在你心中，就一个嫩模的钱？”
李军龙正色。
“菊姐，你怕是误会我了。”
“在我心目中，嫩膜，是对一名女性最高的评价！”
黄菊憋不住了，骂了一句混蛋东西。
心里盘算，晚上得好好准备，让你瞧瞧，姐与会所嫩模孰美。
其他司机看出来，李军龙真要请客，不是假客套。
“龙哥真不错，不像有些人，爬上去就忘本！”
“我你们放心，无论爬到哪里，根，都深深扎在调度室！”李军龙说道。
“龙哥的根，扎在谁身上？”又有人起哄。
“那还用说吗？”
一群老色皮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目光看着黄菊。
“臭不要脸！”黄菊笑骂一句，脸却红了。
还扎根，像什么话嘛！
说归说，笑归笑，请客的事，李军龙是认真的。
这是一个经典问题：受到提拔的小领导，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每个人会有不同的想法，但李军龙看来，避免脱离基层，是最重要的。
那些拿了根鸡毛，就扬起鼻孔，恨不得立即从曾经一个战壕里奋斗的同事们中脱离出来的人，纯属脑残。
他们不了解群众的力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谁都知道，但应用在实操中，没几个人会。
就比如现在。
三洋钢厂已经起风。
李军龙又身处风口。
根扎不稳，很容易被吹翻。
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嵌在车间中。
李军龙抱着个人物品，行走在路上。
五米高的大铁门，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全貌。
光线一暗，一股浓重的机油气味扑面儿来，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响声。
李军龙知道，这里是夏铁军的地盘。
别人的工作服，都脏兮兮的，满是油渍。
只有李军龙的工作服，是干净的。
不断有工人看向李军龙。
但几乎所有人，只一眼，就会立即把视线扭向别处。
充满了格格不入。
李军龙知道，游戏已经开始。
如果说调度室是泉水，那么精轧车间就是野区。
在这里，他要刷一波大野。
来到办公室门前，门是敞开的。
里面的人很多，众多班长都在，夏铁军正在布置工作。
嗓门很大，像春天的公鸭。
李军龙踏进门那一刻，空气突然的安静，班长们的目光看过来。
“看什么看，听我讲！这批活儿很紧张，从今天开始，白加黑，两班倒，哪个的任务完不成，我就让他卷铺盖卷，清不清楚？”
“清楚了！”
“那还不快去干活！”
众多班长，从李军龙与门框的空当中穿过。
低着头，不多看一眼。
夏铁军喝了一口茶水，吐了一口茶叶沫子，对旁边一名小女生吼道：“这是你打的热水？泡脚都他妈嫌凉！脑袋是榆木疙瘩吗？”
瘦得像个刀棱一样小女生，忙放下手里的票据，拎着暖壶出去。
眼圈儿是红的。
夏铁军这才抬头看李军龙一眼。
“小李来了啊，咋不吭声呢？都没看到你！”
一个大活人，杵这半天，楞说没看到!
李军龙笑了一下：“没关系，您先忙。”
夏铁军：“坐，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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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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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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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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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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