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睿王说的一样,三皇子是钦差大臣。他从大理寺选了一位官员陪同着一起下江南。
那位官员正是贺云止。
三皇子出发前两天,睿王带着无非无伤,顾潆带着陈嬷嬷先出发了。
落秋也想去,但这趟不是去游玩,不好带太多的人。
无非无伤是侍卫,担负着护卫睿王的职责。
陈嬷嬷是柳宝珠母亲那边的人,据说当初下扬州时,陈嬷嬷也是一道。
当时,一船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带着小姐上岸买糖的主仆俩。
所以,陈嬷嬷也是必须要带去的。
“回来给你买好玩的。”顾潆安抚她,“这段时间你好好守着王府,有人上门打听,你机灵点,别让人知道了王爷的行踪。”
“嗯,奴婢一定守好家,王爷王妃就放心吧。”落秋也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们出发的那日,睿王正好扎完了第一个疗程。
虽然曾腹诽要多给他扎几针,但每次临了,顾潆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
她自己脸上的伤疤也去掉了,只余下一道淡淡的粉红印记。想来,过不了几日,这道印记也能去了。
自从决定要下江南后,她便为自己调配了药膏。ωωω.χΙυΜЬ.Cǒm
因时间紧急,她用了猛药,有些伤皮肤,便留了这样一道印子。
粉扑得稍厚一些,能完全遮掩住。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打扮成普通大户人家的公子。
睿王是哥哥,她是弟弟。两人还取了化名,哥哥叫苏愈,弟弟叫苏念。
顾潆换上了年轻公子的月白色窄袖圆领长袍,腰间系一条浅黛色锦带,其下还坠着一块玄玉。
她从门内走出来,月华流转,仿佛戏文里哪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少爷从书里跑了出来。
连一向觉得她远远配不上自家王爷的无非,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在敏锐地察觉到睿王射过来的冰冷目光后,无非飞快调转了视线,抬头望天。
“啊,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真是出门的好日子!”他夸张地感叹。
顾潆抿嘴一笑,率先上了马车。
当天午时,他们便到了渡口,换了船,继续前行。
晚上船行到一处叫做陈埠的埠头,无伤给了点银子,托埠头的人看着船。
他们落脚在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
安全起见,顾潆和陈氏住中间的一间房,无非和无伤住她们左边的房间,睿王则单独住在右边的房间。
晚上,照常要先给睿王施针、擦药膏......
累了一天,回到自己房间,顾潆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也不知道是从哪间房传来的咳嗽声,像呼哧呼哧的风箱里钻进了一只老鼠,听得人心惊胆颤的。
理所当然地,第二天起床时,她眼眶下便多了两道黑眼圈。
睿王应该也没休息好,眼神有些疲惫之色。
不过,好在一会上了船她也没什么事,可以在船上补觉。
无非无伤买了早点,一行人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来人啊,救命啊!快救救我爹!”
顾潆刚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一哆嗦,饺子掉在了盘子里。
“怎么了这是?”被惊吓到的不止她一人,很快就有人起身打听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慌慌张张打发一个跑堂去请大夫,而后擦了擦额头的汗。
“客房张公子的父亲咳了一夜,今早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眼一翻,人就晕过去了。如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凶险啊!”
掌柜的也愁,人若是病死在客栈,多少会影响他的生意。
“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我爹等不及了。”二楼又传来张公子惊恐慌张的喊叫声。
顾潆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咚咚咚朝二楼跑去。
睿王使了个眼色,无伤便也跟了上去。
“我是大夫,让我看看。”顾潆挤进看热闹的人群。
“快将老人家平放在床榻上。”她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判断。
“将他上衣脱了。”她一边快速吩咐,一边朝众人道,“大家都散开,门窗也全都打开。”
张公子见她行事有章法,似乎胸有成竹,立刻擦干眼泪,将老父亲放在床榻上。
顾潆在老人耳后、胸口、腋下穴道按压了几下,然后让张公子将老人扶起来坐着。
老人刚坐起身,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吐出来,他的呼吸也畅通了,命算是捡回来了。
“吐出来就好了。”她起身,想找纸笔,“我再给你开张方子,你照方煎药,连续喝一个月,应该就没事了。要记住,一定要连续喝药,中间不要断。”
围观的小厮机灵,赶紧找来纸笔递上去。
张公子连连鞠躬感谢,并递上一只钱袋。
“多谢小先生,多谢小先生。”
顾潆摆摆手,没收诊金。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说着,她转身便走。
“柳小姐。”
走廊上,有人喊了一声。顾潆对这个称呼不敏感,没在意。
“宝珠姑娘。”那人又喊了一声。
顾潆这才停下脚步,狐疑地转身看去。
徐北庭从走廊另一头朝她走来。
他停在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目光灼灼。
“你......你怎么在这儿?”顾潆惊讶极了。
面前这个人,脸上已经没有了那道伤疤。
她像一朵山间的茶花,洁白无瑕。
当初那些喊她无盐女的人,都得自戳双目。
徐北庭脸颊微微泛红,“我正要回京。你呢?你这是去哪?”
“我和王爷出城游玩呢。”顾潆笑道,“过两日也回京了。”
“睿王......身子好了?”他犹豫了一下,仍是问道,“是你治好的吗?”
顾潆一惊,知道自己刚才救治老人被徐北庭看到了。
她面不改色,继续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我只不过会一点儿土方子,不会治病。”
顾潆不想与他多说,便道:“徐世子,我先走了,我家王爷还在等我呢。”
“等等——”徐北庭一着急,竟直接拉住了顾潆的胳膊。
一旁不远不近跟着的无伤立刻走了过来,隔开徐北庭和顾潆。
他挡在顾潆面前,面无表情,“徐世子,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徐北庭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宝珠姑娘,我有重要的事,回京后我再去找你。”
顾潆赶紧摆手,“徐世子,我......我都已经嫁人了,你别找我了。”
开玩笑,她和王爷都不在京,徐世子上门扑个空,肯定会怀疑。
顾潆不再搭理他,赶紧跑下楼。
真是倒霉啊,怎么偏偏碰上了徐北庭呢,怎么这个世子偏偏这么好奇呢?
好在睿王没有对她擅自跑去救人表现出不满。
等上了船,顾潆还是给睿王道歉了。
“都是我不好,心急火燎去给人治病,被徐世子瞧见了。”她有些懊恼。
“徐世子?”睿王语气悠悠,“曾经跟你订过亲的安远侯府世子?”
顾潆点点头,“后来他们家来退亲了。”
“哦,为何?”
“因为......我长得不好,名声也不好。”顾潆小心翼翼道,又赶紧补充一句,“我猜的。”
“鼠目寸光。”睿王轻哼一声。
“王爷。”无伤回来了,“属下查到了,徐世子一路跟着我们住进了那家客栈。那对张姓父子,也是他安排的。”
“啊?!”顾潆大惊。
徐世子,他这是想干嘛?
难道,都是她惹的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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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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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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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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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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