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空是灰蒙蒙一片。
原本热闹繁华的都市景象,全然不见,整座城像是陷在了某种神秘里,气氛沉重而压抑。
一座高楼的二十来层左右。
一间公寓。
外面,风呼呼的刮,一把掠开厚实的窗帘,露出寂静房间里面的全景。
今日城市黑沉。
这里却全部的白。从地板到墙壁,乃至软装家具的桌椅,沙发,包括不远处那张床。
都是白色。
极致的白,也是温柔的白,因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而倾泻出来几分温柔的白。
床上的男人,他拥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
此时,大概是因他侧着睡觉的原因。
微微搭下来,遮挡了眉眼。
他的五官,是无法用言语描述般好看的。
仿若精雕细琢。
那因为沉睡而微微抿着的薄唇,似天上唯一一朵雪莲。
洁白,纯净,令人想要采摘,可手伸出去,又会收回来。
因为,怕!
即便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人,这时或许也会怕,怕玷污这一点纯白。
——有关床上男人,他的纯白。
男人好看。
却是与薄西洲截然不同的好看。
薄西洲,仿若九重天上,冰冷,无情,毁灭天道的神祗,孤傲绝世般的五官令人倾倒,匍匐在他的脚下。
而这位,倒也是不像人间人,也似九天之外,一位仙尊,只是他,白衣飘渺,周身气质,温柔如水。
望着他躺在床上,孤独的睡颜,令人想流泪。
特别是当他那菲薄的唇,轻轻一动,缱绻而深情的呢喃出一声,“阿酒!”
那脸在薄被蹭蹭,唇角露出一丝满足笑意样子的时候。
明明是温柔着微笑的满足,却让人感受到了,鲸死于深海般的孤寂。
对,不是遍体的寒意,只是孤寂而已。
像是一个人,他明明是身处在纯白世界,却仿若踯躅独行于黑暗之中。
他想要逃脱黑暗,可是遍寻不到一点光亮。
他找不到他的那一点光了,酒酒,阿酒,我怎么也找,也找不到你了。
无尽的黑暗凶猛的将他吞噬,剩下的,只有无穷的,难以忍受的孤寂。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可以这么绝世的温柔着,又无边的孤寂着?
男人沉睡间,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很轻微,应该是不能惊醒床上的男人。
或许,敲门的人也是怕惊醒了这似仙人般的男人。琇書蛧
但,他还是醒了。
床微微晃动,将视线拉近,从那半开的窗帘,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里,一切渐渐清晰明了。
男人睁眼,明明是凌厉狭长的弧,却沉静着温柔。
伸出被单的手,好看却瘦,用力间,微有青筋似要冲破那一层冷白皮肤的禁锢。
他撑着几分病弱的身子坐起身子来,对外边道,“进来。”
很淡的声音,却也叫人听出几分温柔来。
仿若他天生就是这一副样子,温温柔柔的。
可其实,这个男人的温柔只独独属于一个人。
那个明明在南方生活过许久,却忽然消失,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了的人。
男人眉眼间,孤寂越深,他闭了闭眼眸。
门外,候着的人听到声音,推门而入,脚步下意识的放轻。
即便他已经跟随这位多年,可谓是左右不离,还是怕自己一个莽撞惊扰到他。
之前知晓他在休息,就有犹豫,可想到手上拿着的资料,是那人的,他还是敲了门。
对于爷而言,那是比起他性命,都还要更为重要的人。
“爷。”
秦天走进房间,在男人大床前站定。
“什么事情?”
温念酒嗓音一贯的温润又平和,即便面对的是秦天。
这个,他派出去寻找那人儿下落的下属,即便他视线里扫到今日的秦天,并非两手空空而来,他手中拿着一叠文件。
温念酒也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仍旧是这么一副温和却又很淡的样子。
好似他并不关心秦天带来了什么消息,好似那个人儿与他已经没有多少关系。
事实上,每个待在南方温家二少爷身边的人都知道。
与南方顾家那位四爷,北方薄西家那位九爷平分了秋色,执掌着南方大半经济,顶级权贵温家家里的这位当家二少爷,他是个怎么样的情种。
是与那顾四爷,薄西九爷一般的情种。
他有一位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他捧她在手心,宠到了不要命,甚至于愿意为她更改了姓名。
温家与顾家,薄西家族是一样,皆为百年世家。
三家若说不同,便是温、顾家两家根基都在南方。
而薄西家族在北方,权势与底蕴上,倒也算是更重一些,但没太大区别。
身处这样顶级家族里,还是长子长孙,是,虽温二排个二字,可实则,他是温家嫡系的长子长孙。
排第二,不过是这种老家族里的一种迷信,怕这长子长孙命格太贵,不好养活。
这样的身份,钱权自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同样肩负着家族的责任,这第一就是姓名。
男人本随家族谱上的顺序下来,是白字辈,名——温白,与顾家那位掌权人,共了一个字名。
这是整个家族里的长辈们商讨出来的名,是温家长子长孙才有的殊荣,是受整个家族承认的。
这也就意味着不可更改。
当然,在从前,也是没人改过的,直到温白。
他,温家历代来,最为出色的执权者之一,却是要篡改了祖上的字辈,家族认可的名姓。
甚至,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是要多爱?才会如此!
是要多爱?这样出自百年世家,自幼恪守礼节,清醒至极的男人,才会不顾整个家族的反对,将引起的动荡,一力坚持。
从温家里最高高在上的继承人温白,成为只是阿酒的温念酒。
念酒,念酒,改了的姓名,这简简单单两字,便包含了这个世界上最为浓重炽热的爱意。
更不用提现在,男人为了找到他的阿酒,几乎发了疯的翻遍了整个南方城市。
说起来也奇怪,这人儿几年前明明都好生生在。
不知哪一天忽地就不见了,紧接着二少爷也跟着不见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时,还以为两人出去游玩,毕竟往前惯有如此的先例。
那女孩儿活泼,喜欢撒欢了跑,而她跑,男人除却之前因温家权利追逐,不得已离开了一段时间,他都是跟着的!
回,也是一起回的。
可这一次,回的只有男人,还特别奇怪,是忽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家里。
那女孩没回来,而他们二少爷回来的样子很是奇怪。
忽然的就废了双腿。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问,男人当时的眸光太骇人。
紧接着便是男人发了疯找人的事。
这些,是秦天他们知道的。
秦天他们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是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之后,这最后,温念酒,这男人他找不到,找不到他的阿酒了。
不,温二无法相信,他的阿酒真的不见了,她不会舍得扔下他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了?他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他的阿酒了?
酒酒,二哥找不到你了。
酒酒,不要躲了,让二哥找到你好不好。
疼痛的记忆犹如硫酸腐蚀肌肤,一寸一寸,撕扯着的痛,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着!
温念酒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秦天看着男人的表情,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会露出这么痛苦的神情。
希望他手上的好消息能让男人心情愉悦几分,他赶紧开口回答,“二爷,有酒酒小姐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
温念酒刚从痛苦的情绪抽离出来,忽而听到秦天这一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贯沉静的面容上多了丝丝惊愕。
几乎是抖着声的,他一字一顿的道,“秦天,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天心里有些怵,因为这段时间来,不是没有找到一些消息,可,每一次抱着希望而寻,最后都是一场空。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那原本还有些神采的眼眸里渐渐成了一片死寂。
若不是听得男人那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几乎以为主子要跟着去了。
是,虽然一次又一次是失望,但温念酒就是抱着这么个念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一日,他没看见她的尸体,他也便是活着,即便是行尸走肉的活着,男人就靠着这样的执念在撑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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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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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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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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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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