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才从赤脚医生那回来。

  乔笛现在头微微有些晕眩,还没回忆起这位是谁的时候,床边的人“噗通”的就朝着她跪下来了,这一跪,乔笛下意识退开两步:

  “周慧颜,你跪我做什么?”

  “乔笛,就当我求求你,你把发夹还给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没办法,我对象已经回了城,我不能再耗在这里。”

  周慧颜,书中乔笛下乡时唯一交好的女知青,也是抢了这次乔笛返城名额的人。

  公社公告返城名额的那天,乔笛看到周慧颜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背叛,什么也没想就去找了生产队的队长禾功文,结果在禾功文的办公室好巧不巧捡到了属于周慧颜的发夹。

  乔笛家里情况好些,波浪款带着几颗珠子点缀的一字夹只有她有,她只给过一个人,那就是周慧颜,一个女知青的发夹出现在一个生产队男同志的屋里,紧接着乔笛的返城名额被换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要回城的乔笛不管不顾的就把事捅到了公社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现在都在传,周慧颜和快四十岁的禾队长睡了。

  而那个作为证据的发夹还在乔笛的手里。

  “你要发夹,我给你。”

  乔笛走到自己的床位,拉出床底的一个大袋子,费力的用一只手从中刨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把里面波浪款的一字夹拿了出来。

  周慧颜没想到乔笛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平时都是挑剔又高傲,自己抢了她的返城名额被她告到了公社支书处。

  虽然,现在还没处理出结果,但她这几天被人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快被戳破了,她甚至已经想好乔笛不把发夹给她,她该怎么做了。

  下乡的日子苦了些,但她何时遭过这样的罪,对乔笛又气又怕又恨。

  乔笛知道书里的原主可没把发夹给周慧颜,最后周慧颜反咬一口,说这种发夹只有乔笛有,她只不过是借了用用,两人掐的头破血流。

  乔笛拿着发夹,她没立马给周慧颜:

  “周慧颜,这发夹说到底也是我送你的,给不给你在我,但现在我也不想留着了。”

  她说着把发夹递了过去,在周慧颜接过的时候说道:

  “这是见证你得到返城名额的东西,我想你应该留着。”

  周慧颜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苍白,她手肘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乔笛把发夹放在她的掌心,重新端起了盆,说了最后一句:

  “恭喜你得到了返城名额,这是用你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我不会再去公社支书处闹,你放心。”

  宿舍的门合上,乔笛松了口气,虽然原书里乔笛醒了之后,闹腾着名额给谁都不给周慧颜,但最后的结果也逃不过名额还是给了周慧颜。

  因为,知青升学返城,都是支书说了算。

  她不闹也省了周慧颜去了孙队长的办公室又跑一次支书办公室。琇書網

  乔笛所在的地方是偏僻的河沟村,属于正红公社其中的一个生产大队,大队里新老男女知青加起来不多,就八个,为着返城名额这事,她和队上的队长禾功文闹僵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个问题,她可不想走原主的老路,男主女主的事和她没关系,配角也有配角的活法。

  乔笛边想边擦脸,没控制力道,白皙的脸蛋硬是被擦出淡淡的红,搪瓷盆里的水面上倒映出她此时的样子,倒是和她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瘦了些,再加上折腾,脸上神色恹恹的。

  等她端着盆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半掩着的门里传出轻微的交谈声,乔笛站在原地听了几分钟,推开门走了进去。

  宿舍里面的交谈声立马嘎然而止。

  返城名额的事闹的可不小,要真是像乔笛说的,周慧颜和禾功文这下作的勾当,大伙都是有些不信的,禾队长看着不像,平时笑呵呵的,对谁都和善的很,而且家里有媳妇有孩子,周慧颜还有对象呢。

  这会,干完活的女知青们回来见当事人乔笛、周慧颜都不在,就唠起了嗑,声音压的很低,结果没想到门一响,乔笛就出现在门口,她们都吓坏了。

  “乔笛,你身体怎么样?”

  老知青叶檀红打破了尴尬,她看着乔笛行动不便的胳膊的问,心里狐疑,不是说跳河了吗?怎么手受伤了?

  “嗯,没事。”

  平时乔笛性格高傲冷漠,带着几分清高,除了周慧颜,和宿舍里的知青也不熟,她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于是放了盆,掀开床上的被子,把脚塞进去。

  大队上干的农活繁重,宿舍里的知青们都很累,互相看了几眼也不再说了。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乔笛又受了伤,公社支书特意来安抚让她暂时不用去干活。

  一方面养病,另一方面等着名额的事情,其他知青都是早上天没亮透就被喊着去地里干活。

  周慧颜倒是不想去干活,现在她走哪都被人议论,但没办法,她两手两脚好着,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而且她得好好干,让领导干事看到她的表现。

  只要离开这个山沟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女知青想着乔笛和周慧颜闹掰了,临出门的时候,就和乔笛搭话了。

  “乔笛,你手是不是得休息十天半个月啊。”

  乔笛正在往瓷缸里倒水,闻言下意识回道:“嗯,是得养几天。”

  “你一个人也不方便,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

  知青干活都是磨洋工,特别是女知青要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乔笛明白了这位知青的意思,她笑了笑:

  “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再给队上添负担,劳动最光荣,你去干活吧,我能照顾自己。”

  这名女知青有些不自在了,她还以为能趁照顾乔笛躲躲懒呢。

  “走吧,再晚上工就迟了。”

  叶檀红喊着宿舍里的人走,那名女知青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宿舍里只剩乔笛一个人,她拿了瓷缸去知青食堂打了半缸吃的,冒着热气的包谷大米粥,但大米一粒都不见,都是黄橙橙的包谷。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大米、白面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知青的伙食更是不会好,平常翻来覆去都是这些。

  咕噜噜几下喝完半缸粥,乔笛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知道原主有不少东西,当着宿舍知青的面她不好翻找,这会大伙都去干活了,倒是可以好好的理理。

  半响,她翻箱找袋,总算找到了信,信纸折的很整齐,乔笛打开粗略的扫了几眼,没有犹豫,把信撕了。

  乔爸爸没出事之前,在医院的职位不低,乔笛下乡之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东西寄给她,都是吃的用的和生活用品。

  乔笛盘点着自己的东西,有水果糖、蜂蜜、雪花膏,大多都是日用品,她剥开一颗水果糖丢进自己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真好吃。

  最后乔笛甚至还翻出五张大团结。

  五张大团结乔笛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收好。

  收拾好之后,乔笛拿上在赤脚医生处借的方口布鞋,打算去还了。

  赤脚医生处离知青宿舍距离不近,乔笛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到的时候,赤脚医生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简单的几个糙面馍馍放在大碗里,配上咸菜和一盆野菜汤,药水味的屋里混杂着食物的味道。

  “乔知青,吃了没?”

  赤脚医生媳妇看到她,放下筷子,让自家儿子去搬个凳子过来。

  “吃了,我来还你借我的鞋,麻烦了。”乔笛把手里装鞋的袋子递过去。

  赤脚医生媳妇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鞋面上刷洗干净了,她嘴上说:

  “哎呀,你看看你,怎么给洗了,你手不方便,不能乱动。”

  “应该的。”

  赤脚医生媳妇觉得这个乔知青还是挺懂事的,也没了跳河那天的死气沉沉,倒是精神了不少,她面上带着笑,招呼着乔笛坐,去里屋放鞋去了。

  乔笛没打算多呆,她看赤脚医生的儿子搬了个凳子给他,小豆丁一样高的孩子,瘦瘦巴巴的,于是从兜里掏出临出门时候带的水果糖递给他,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赤脚医生嘴里正咬着糙米馍馍,刚想让自家的娃别乱拿东西,就见到门口忽的出现了一个人,他朗声道:

  “刚子,怎么就过来了?赶早不赶晚,呦,来的真是时候。”

  门口站着一个的男人,高大的的身影,麦色的手臂拿着一条扁担,身上穿着带着几个补丁的粗布,一只脚的裤脚半卷着露出紧实的肌肉,他笑着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的拉了条凳子坐下,把赤脚医生儿子拎起来抱在腿上:

  “小柱子,吃啥呢?”他看着小柱子手里捏着东西,故意逗着去抢。

  小柱子似乎很喜欢他,伸着小短手一口一个刚子哥叫着,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糖,捂着的死死的,两人笑呵呵的闹做一团。

  “吃了没?”赤脚医生问他:“我让你婶子拿个碗。”说着就朝里屋喊。

  “我吃了。”男人伸手把小柱子举高高,视线却投向了乔笛,脸上的笑也收了,但仅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乔笛觉得莫名其妙,她应该不认识这个人,赤脚医生这有客人,她也不打算多呆了,鞋子也换了,朝赤脚医生说了一声就打算走了。

  “记得过一段时间来换药,手不要沾水才好的快。”赤脚医生喊着乔笛要注意。

  乔笛点头道了声谢就走了。

  “这女娃娃瞧着心思重,一心想回城里,真是连命都不要了,亏的你把人捞上来,不然死了个知青,还是个大学生,孙敬文吃不了好。”

  赤脚医生喝了口汤,现在这事闹的大,影响也不好,村里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风言风语传的快。

  坐在男人腿上的小柱子小心翼翼的撕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嘴里,他听不懂自己的爸说什么,只觉得嘴里的糖甜甜的,好吃的他捂着嘴,不想把嘴里的甜味露一丝缝隙。

  “吃不了好也是公社支书头疼的事。”

  男人把小柱子放下来,让他坐到凳子上,随手摸出兜里的烟,抽了一支递给赤脚医生:“做没做,禾功文自己心里清楚。”

  “臭小子,从哪弄的?”

  村里人想吸烟都是自己种旱烟抽,方便也省钱,这种烟壳上画着麦穗图案的丰收香烟是个稀罕的,他伸手接过,闭着眼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和旱烟的味道隐隐不同,他稀罕的卡在了耳朵后,等挑个过节喜庆的时候再抽。

  男人笑笑没回答他的话,用火柴点了夹在手指上的烟,动作老练,吞云吐雾,浑身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劲:“甭管哪弄的。”

  “对了,你刚刚怎么没和人乔知青打招呼?我瞧着她那样子像是不知道你救的她。”

  赤脚医生忽的想起,两人刚刚似乎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这人是刚子救上来的,虽然乔笛的手骨折了,可怎么着也得道个谢。

  “打什么招呼,我又不认识她,我最烦城里这些娇滴滴的知青,特别是女知青,那天我只是顺手,她跳个河把我折腾的够呛。”

  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烟蒂,这个女知青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跟着瞎掺和。

  ……

  知青食堂的伙食不好,油水更是少见,乔笛休息了几天,发觉这具身体有轻微的低血糖,所幸她有一罐蜂蜜,倒是可以泡水喝,勉强对付一阵子。

  她手上有的东西大多是日用品,还是得挑个时间从公社赶一趟集,置办点东西。

  老知青叶檀红也打算去,不过最近队上的农活太多了,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去,乔笛就商量着到时候跟着她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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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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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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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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