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坐在琴台旁。
沈南枝看着绾绾说道:“诗我写好了。”
绾绾立即要起身。
沈南枝说道:“把曲子弹完。”
绾绾又坐了回去,继续刚才的曲子弹。
琴音和之前相比急促了许多,但音都还算准。
曲毕,绾绾期待地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学起她刚才磨磨蹭蹭的腔调,顾左右而言其他:“绾绾姑娘的琴艺,近几日精进不少,整首曲子就错了一个音。”
绾绾脸热,懊悔不已。
她刚刚若不分神,必定一个音都不会错!
如归楼的琴师说她是他生平所见最有弹琴天赋的人,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便胜过其他人学六七年,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就怕坠入青楼却做不到顶尖,沦落为什么客人都得接的普通妓女。琇書蛧
沈南枝说道:“曲调基本上是准的,但对情感的把握太糟糕,没有灵魂的琴音,很难真正打动动琴的人。”
绾绾哑然。
教导她的琴师也说过这个问题。
她的琴技缺少了两分灵气,确切来说就是过于匠气,如同木匠雕刻一批的木头,每一刀都落在既定的位置上,没有惊喜,也没有赋予曲子属于自己的理解。
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被卖进如归楼时的年纪已经不算小,急于入场,只简单教导了下便让她开始接客。
好在那时青黄不接,婉儿缺了艳压全场的摄人美貌,楼里其他姑娘又不如她琴技出众能哄人开心,花魁的名头便落在了她头上。
沈南枝到底还是学不会那烦人的弯弯绕绕,略微指出绾绾几个琴音的问题后切入主题:“孤本在哪里?”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案子的事。
太守将她和萧衍之带到这如归楼便不管了,大有随意将他们俩打发了的意思,估摸着太守见萧衍之纨绔贪色,想让他沉溺在温柔乡,时间一到打道回京,盗书案便就此不了了之。
绾绾盯着桌子上落了墨的宣纸看。
沈南枝注意到她的视线,淡淡说道:“我若是没找到那孤本,这诗可以是写给你的,也可以是写给如归楼任何一位姑娘的。”
诗是她特意为绾绾写的,这诗词赠送给别的姑娘,那就是害了人家。
但她面上不显,眉眼间的神色全然拿捏了绾绾命门的模样,“前些日子就有好些人都来找我要诗词。今日给了豆蔻一首诗,今夜为她而来的恩客客似云来。想来今夜过后,楼子里找我要诗词的姑娘怕是会更多。”
沈南枝装腔作势有自己的一套。
她上辈子在外人面前没少强撑着精神演戏,如果不是装腔作势有一套,肯定会被各方势力看低,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处处势弱的九皇子萧暄,也难以苟到兄长叔叔几番争斗后,趁着他们元气大伤捡到漏。
听到沈南枝的话,绾绾不再犹豫。
她本就决意用知道的消息换一首助她卷土重来的诗词。
她看向萧衍之说道:“孤本在我这里。”
萧衍之挑眉:“在你这里?”
绾绾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衣柜,扒拉开一柜子的绫罗绸缎,从最深处抱出一个盒子来。
绾绾抱着沉甸甸的乌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沈南枝立即收了桌子上的诗词放在旁边椅子上晾墨。
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盒子看:“孤本就在这盒子里?”
萧衍之饶有兴致地看着眸光晶亮璀璨的沈南枝,似乎只对沈南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感兴趣,对那震动整个南离文坛的孤本无甚兴趣。
绾绾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这乌木盒子
黑漆漆的乌木盒子打开,光彩四溢,璀璨夺目。
绾绾下意识看向沈南枝。
聿王萧衍之天下宝物应有尽有,定然瞧不上她私藏的宝贝,这位向公子只是聿王爷的娈童,且对女子的衣裙首饰都颇感兴趣,指不定会觊觎她的宝物。
却见沈南枝眉头一皱。
沈南枝皱眉看向绾绾:“孤本呢?”
意识到沈南枝对自己的南海大珍珠毫无兴趣,绾绾连忙说道:“在下面。”
她连忙将上面的金银珠宝给捧了出来。
盒子里面还有暗格,只见绾绾的手指在盒底和木层间动了两下,暗格打开,露出里面灰扑扑的古籍。
“这就是《飞羽集》?”沈南枝的眼睛都直了。
她自小习文,早就听闻《飞羽集》,《飞羽集》乃是前朝王羽收录当时文豪墨宝的集子,只是这《飞羽集》乃是他人的家传至宝,寻常人见都见不着,更别谈外借。
绾绾点头:“这就是《飞羽集》。”
沈南枝抬起头问道:“谁给你的《飞羽集》?”
这才是此次对话的关键。
绾绾是个风尘女子,风尘女子附庸风雅背些诗词就足够了,偷这种孤本没有任何意义,孤本价值再大,她卖不出去也没用,还得担惊受怕。
绾绾眼神闪动一番后说道:“我捡的。”
沈南枝:“……”
这假话还能更假一点吗?
捡的……
怎么不说天上掉下来的?
沈南枝捏着孤本说道:“物证在此,你得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绾绾白了脸。
她连忙跪伏在地:“王爷明鉴,向公子明鉴,小女子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偷这本烂书啊!”
饶是知道绾绾对书没有兴趣,听她称《飞羽集》为“烂书”,沈南枝心里还是很郁闷。
文人珍重有加的孤本,在别人眼中却只是一本“烂书。”
不过昔日高高在上的丽妃娘娘几度匍匐在地,她心里还是有些暗爽。
从前丽妃娘娘架子大,因萧暄多与她彻夜长谈,每每在皇后面前说些揶揄她和萧暄的话,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与现在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模样截然相反。
沈南枝看向萧衍之。
萧衍之朝着她伸出手。
沈南枝伸手将孤本递过去,萧衍之伸过手来,摸了下沈南枝的手背才拿过孤本。
沈南枝:“……”
不占她便宜会死哦?
早知道就不亲他了!
亲过一次后,他对她耍流氓,她都不好说个什么!
谁让她自己先动的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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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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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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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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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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