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景苍还在纽约上大学的时候,他巧合的遇到了盐田千春在纽约第一个个展《atgoff+rosenthal》,他当时一走进展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后来了解到这个艺术家原来是日本的,所以这次来到东京,他特意也带着景言来体验这场视觉盛宴。
让景言印象最深的是盐田千春《颤动的灵魂》这个主题。艺术家仿佛对线有所偏爱,展厅内铺天盖地的线仿佛编织出了她的内心世界,也诠释着她对生命的理解。这些以线编织出的巨型装置,包含了船、行李箱、烧焦的钢琴等“物”。
看着景言一脸疑惑,似在思考这些密集纠缠线条的意义,景苍在旁边为她耐心的解释着:“线这一元素在盐田千春创作中扮演的角色,一如血液之于生命。她利用错综复杂的线编织成包裹生命的茧,如果说那些被压抑的黑线所笼罩的钢琴、椅子和礼服,更多象征盐田千春心灵深处的私人感受,那么用红线串联起来、自全世界收集的日常物品,则重现了人类的记忆与梦境。”
“爸爸,那么这些线的不同颜色代表着什么呢?”
景苍回答她:“红色代表人与人之间的连接,象征着与人缔结关系。黑色是宇宙。白色预示着开始,它很纯粹。”
景言没想到景苍居然对艺术有着这么深的理解,骤然又心生敬佩。其实在她眼里,景苍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他是商政翘楚,他怜悯弱者,不畏强者,拥有雷霆手段又具备菩萨心肠。如果不是自己和他隔着这么深而复杂的仇恨,景言甚至想在景苍身边陪他一辈子。只是世间所有爱恨,岂能尽如人意。
趁着去洗手间的时间,景言打开手机,沈蓝的信息跳了出来。只是瞬间,她的脸色骤变,神情也变得越来越不安,原来景苍早就知道了!他利用自己引出沈蓝,布了一盘精妙无比的的棋局,而她和沈蓝,甚至整个沈氏,都是他的棋子。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明显毫无招架之力,心中充斥着绝望和难以排解的苦楚之情。
她今后该如何面对景苍?为什么景苍始终没有拆穿她?一系列的问题与痛苦失望纠结在一起,它们就如同今天在展览上看到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景言不过网下的猎物……
想到这些,景言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靠在洗手间隔断的墙上大口呼吸,过了很久才稍微缓解一点。她拨通了沈蓝的电话,那边传来沈蓝萎靡不振的声音:“景言,我们失败了。现在景苍的人带着lj酒店集团的max在度假村考察,合作已经达成了。我们都是他景苍的棋子,对不起,我的事把你牵扯出来了,你该怎么办啊!”景言仿佛从未听见过沈蓝的这种语气,他在她面前,永远是那副毫不正经,对任何事都势在必得的样子。现在的沈蓝,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沈蓝。甚至我都不知道一会儿我从洗手间走出去要怎么面对他。我好痛苦,原来景苍早就知道我们的筹谋,是我太轻敌了,我以为景苍对待我会放松防备,却忘记了他可是景苍阿。”景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她极力控制着呼之欲出的崩溃情绪。
“景言,听我说,你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一会儿你还要出去面对景苍。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回天乏术。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做好善后工作。我晚上就要赶回海市,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沈蓝听出了景言语气中的忐忑,他努力安慰着她。
景言没有回答沈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狠狠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底里有一片猩红。眼泪从她俊俏的眸子中滑落,如同一块易碎的玻璃,脆弱又无助。
“言言,言言,你还在里面吗?”
忽然外面传来景苍的声音,她离开太久,景苍找了过来。景言用纸巾擦干眼角的泪珠,用力吞了吞口水,慢慢朝门口走去。
她佯装镇定,“爸爸对不起,刚刚我在里面处理点特殊情况,让你担心了。”
“哦?没事就好,我们走吧。”景苍语气凉凉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他见景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催促道:“愣着干嘛言言,傻丫头,我们该去下一站了。”
景言几乎是全程低着头跟在景苍后面的,她本以为景苍会勃然大怒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但是如今若无其事的景苍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的背影在此刻变得更加高深莫测。接下来的展览,景言几乎是走马观花看下去的,她整颗心一直萦绕在深深的恐惧和迷茫之中。
晚上景苍带着她去了银座的一家寿喜烧店,他点了许多种类的肉,热腾腾的寿喜汤锅溢出浓浓的香味。景言本是无肉不欢的,但如今面对眼前的美食,她竟一点胃口都没有。
景苍不停往她碗里夹着烫好的肉,他明知故问:“怎么了言言,是身体不舒服?今天吃这么少。”。
“没有爸爸,我最喜欢寿喜锅的,刚刚还不觉得饿。”景言觉得自己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景苍也不和她计较,半句不提她和沈蓝的事,反而给她介绍起这家店来“这家店我还是6年前偶然发现,后来才知道它创立于明治28年,也就是1895年,创店最初的时候他们经营sukiyaki牛肉火锅料理,店里使用的今半日本牛肉就是它家的特色。”说罢他夹起一块烫好的牛肉放进嘴里,牛肉入口即化,景苍眼里溢出十分满意的神情。“我喜欢有历史的东西,经年累月的沉淀,会让事物本身变得更加清晰纯粹。你说对吗言言?”Χiυmъ.cοΜ
景苍的话明显一语双关,他一方面道出了他对和景言相处这么多年的珍惜,又提点她自己已经把她看得清晰透彻。景言紧张地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支支吾吾“是的爸爸,我也相信时间可以证明很多事。”
他们明天要赶往京都,于是吃完饭他们就回酒店了。两人一路上也不多言语,下了电梯就各自朝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景苍拨通了宋涛的电话。
“景董事长,事情已经全部办妥,我已经和max签约了。您不知道,沈琪一行人今天也在度假村,看到我们过去,直接吓得魂不守舍,您这局棋布得太精妙绝伦。您那边找出言言小姐背后那个人了吗?”宋涛给景苍简单报告了度假村那边的情况。
景苍顿了顿,“是沈蓝。”
宋涛一脸惊讶,“怪不得今天我看他老子也在度假村考察酒店那块地,估计他们父子觉得这次拿下adrian是易如反掌的事,谁知道您早就看透了。”
“是沈蓝我并不惊讶。我只是觉得言言何必去勾结一个外人,这其中不简单。”景苍声音低沉,如果认真听,会发现他的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情。
宋涛也不理解,明明景苍对景言这么好,她一向都不贪慕虚荣,又怎么会联合沈家的人来搅局。“景董事长,要我再深入查查言言小姐的事吗?按道理来说,她进景家前,所有历史都已经调查清楚了的,会不会是当初有什么疏漏?”
“你别管这件事了。既然现在查不到,那就证明被人刻意隐藏起来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挖出来的。”景苍命令道。
“遵命,景董事长。另外,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您会怎么处理景言小姐呢?会把她赶出景家吗?”宋涛其实知道自己这样问肯定会惹怒景苍,但他也算看着景言长大,他很想知道景苍会如何处置景言。
很意外,景苍并没有丝毫生气。他反而非常平静,“景宅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能去哪儿。这么久的时间,言言就像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你会不要你的手或脚吗?即使它们并不完美,但却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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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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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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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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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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