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光,将浮云山渲染得无比温柔。
康仲怀端着新调制的药膏,像往常一样推开卧房的门,冷不丁看见自己房间躺着一个人,吓得差点被门槛绊趴下。
他连忙放下药碗,刚想将人扶到床上去,可发现对方是个姑娘,碍于礼数,只能将人先摇醒。
阿锦迷迷糊糊睁开眼,人都没看清,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臭和尚,我才不去投胎呢。”
她好吃好喝的,多逍遥自在啊,才不要从头开始呢。
这一脚阿锦用了十足的力气,康仲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不知道是该捂前面还是揉自己同样可怜的屁股,一时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出手伤人?”
莫名其妙跑到他房里,见面就踹他,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姑娘?谁是姑娘?”
阿锦揉了揉还有些发懵的额头,就见对面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她一喜,两手并地爬了过去。
“呀,是个小娃娃!”
她已经三百年没见过活人了,当然,那满脸褶子的老和尚不算,一只脚都要踏入棺材的人了居然还跑来为难她,羞不羞,哼。
康仲怀因为肤白脸圆没少被人调侃,这次居然被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说成小娃娃,白皙的脸蛋顿时绯红一片,一本正经解释道:“康某今年二十有二,怕是比姑娘还要年长几岁。”
哪里就是小娃娃了!
阿锦笑嘻嘻的看着他,满眼惊奇,“才二十二,还说不是小娃娃,我都三百多岁了呢。”
“三,三百多岁?”康仲怀怀疑的盯着阿锦瞧了又瞧,难道她是仙人?可也不像啊,真正的修仙者哪有这么年轻的,康仲怀最后得出结论,这可能是个傻子。
不然哪有好好的姑娘家会偷溜进陌生男人的房里,明明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却说自己三百多岁了,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么一想,康仲怀医者的仁慈心大发,也不怪阿锦踹他了,满脸同情的看着阿锦,说道:“姑娘可否把手腕递给我瞧瞧?”
阿锦笑嘻嘻的看着他,“手腕?我哪有手腕?”她只有纤细又好看的小爪子。
康仲怀眼神更同情了,他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了,伸手搭上了阿锦的手腕。
阿锦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移去,随后看见两只白皙修长的手交叠在一起,格外亮眼,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只是小娃娃的手,另一只是谁的?
她的目光移呀移,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是她的手诶。
手?她有手了?
阿锦眼前一亮,两只爪子伸到眼前反复看了看。
“呀,真的是两只手。”不是两只爪子,而是两只手。
所以,她化形了!
阿锦迫切的想分享自己化形的喜悦,抓着康仲怀的手兴奋的摇晃,“快看快看,我现在是人,人,我是人了,你看这是我的胳膊,这是我的手,我还有脚呢,我站起来了,哇,好高哦!”ωωω.χΙυΜЬ.Cǒm
康仲怀被摇晃的头脑发昏,手还差点被甩到桌脚上,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地上跟一个小傻子叨叨了半天。康仲怀扶着桌子站起来,看着旁边疯疯癫癫,又蹦又跳的傻姑娘,一时苦恼该怎么办。
他刚才把了脉,并没有发现这姑娘身上有伤,看她脑袋也完好无损,怎么就是个痴傻的。
浮云山人迹罕至,她一个痴傻之人怎么会跑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浮云山上素来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虽是医者,可是照顾这么一个痴傻姑娘,实在是不方便。
康仲怀头疼,一低头看见桌子上的药碗,顿时猛拍脑门。
“这一闹腾,把正事给忘了。”
康仲怀连忙端着药膏去掀一旁的小篮子,可是里面空空如也,他又连忙在屋子里找了找,桌子上没有,地上没有,他甚至去床上翻了翻,还是没有。
“咦,怎么不见了?莫不是伤好了,自己溜走了?”
阿锦兴奋完就见康仲怀左翻翻右翻翻,她也跟着左翻翻右翻翻,等康仲怀回过神,整个房间都已经乱糟糟的了。
康仲怀看着像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的傻姑娘,眼神一顿,“你跟着捣什么乱?”
阿锦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碗,吧唧吧唧小嘴,笑嘻嘻道:“这是给我的吗?”
康仲怀见她眼馋的表情,疑惑的问道:“你是饿了?”
阿锦见此面上一喜,夺过碗就往嘴里送。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真的好饿。
“哎哎哎,这个不能吃。”
康仲怀一脸惊吓得捂住碗口,幸好他手快,不然被她吃了外敷的药膏,那还得了。
康仲怀用力掰开她的手,对上阿锦无辜又委屈的表情,他只能无奈的解释道:“这个不能吃,你在这坐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见阿锦点点头,康仲怀才端着药碗出去,可他一转身,阿锦也跟着转身,他出门,阿锦也跟着出门。
康仲怀:“......”
“你跟着我做什么?”
“饿。”阿锦委屈巴巴的望望他,咂咂嘴,又望望他手中的碗。
康仲怀:“......”怎么弄的他像抢人饭碗的大魔王一样。
受不了阿锦委屈巴巴的眼神,康仲怀就给她先找了个苹果垫垫肚子。
灶房内,康仲怀边烧火边看着坐在灶房门槛上吃苹果的阿锦,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衫裙,长发及腰,未经任何束缚,笑起来眼睛里像是盛了一汪清水,清澈如灵泉,明媚似阳光。
温柔的光倾洒下来,照在阿锦明媚的容颜上,康仲怀觉得整个灶房都暖洋洋的,他听见自己问道。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阿锦回头,即便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的,依然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苹果啃得咯吱咯吱响,含糊不清道:“我叫阿锦,你叫什么名字?”
康仲怀柔和的神情顿时散去,轻咳一声回答道:“我叫康仲怀。”
康仲怀心中叹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怎么就是个痴傻的。
阿锦在嘴里轻轻念叨了一遍这三个字,笑呵呵说道:“那你以后就叫我阿锦,我叫你仲怀,好不好?”
仲怀?
康仲怀愣神。
见他没有回答,阿锦疑惑的望着他,“不好吗?”
不好吗?自然是不好的,这样的称呼未免太亲密了些,可是,面对这样的阿锦,康仲怀很难说出不好的话。
康仲怀的犹豫为难,阿锦是一分也看不出,她随手扔了光秃秃的苹果核,又眼巴巴的望着冒烟的锅盖。
“仲怀,面条煮好了吗?我好饿呀。”
康仲怀:......
若是寻常女子,那么大一个苹果吃下去,只怕是会撑着,哪里还会喊饿。
康仲怀无奈的摇摇头,他怎么忘了面前的女子是个痴傻之人,他与她计较什么礼数,她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吧,左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见阿锦催促,康仲怀连忙熄了火,给她盛面条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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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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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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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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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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