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找台阶下,季衍风却完全不吃她这套。
他抬眼看她,像跟她说话都浪费时间一样,沉默了许久才漠然开口:“你真的很烦。”
这话太过毫不留情和真情实意,姜蔚的脸霎时间白了,面如土灰,嘴唇的血色都淡了几分。
季衍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站起来望了一眼观众席,又低下头和晨明对视,尽含寒意。
晨明立马识时务地站了起来,和季衍风换了个位置。
对面的人变成了晨明,姜蔚的脸慢慢涨红,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全身像是被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一样,动也动不了。
四面八方射来的看好戏的眼神赤裸裸地在她身上打转。
她的神情僵硬,夹杂着难堪和愕然,手还拿着水瓶往前伸,尴尬地停滞在了空中。
整个篮球场安静无比,诺大的观众席里响起了一片女生们起伏不绝的嘘声——
“这什么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谁来救救我,我好想笑,可是又好尴尬。”
“别笑,一笑积的十年德都没了。”
“季衍风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她了,姜蔚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毅力还挺强,佩服,反正我是没有这个勇气。”
“她那哪是毅力啊,那是觉得不追上自己就没面子,谁让她一开始就大放厥词说要追到季衍风。”
......
篮球比赛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
天空呈现紫粉夕色,云层深处涨满星河,洒在苍穹处犹碎光莹粉,温热的风带来了属于夏日独有的晚风气息。
散场后,苏问姽和易娅玫往门口走去,人流量很大,摩肩擦踵的,苏问姽正被挤得寸步难行,就感觉手腕被人一抓。
她瞬间下意识地用力甩开却甩不开,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是谁,就被人强制拉住往一个方向走,力气很大。
这手掌力度熟悉无比。低头一看,果然是季衍风骨节分明的那双手。
她注意到,季衍风的那颗戒指不见了。
“疯狗你又想干嘛?”她一边绕过旁人一边不满地喊道。
她被季衍风拉在了篮球场内的一个小卖铺面前。
好嘛,费尽心思挤出门去,结果又回到了原点。
她甩开季衍风的手,“你要有事你就提前跟我说,让我在这里等你不行吗?偏要挤来挤去的。”
季衍风的头发刚用水龙头冲湿,随便用毛巾擦了两下,水珠湿哒哒地沿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滴了下来。他的下颔崩成一条锋利的直线,脸色阴晴不定地紧盯着她。“水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莫名其妙,“什么水?”
意料之内,季衍风脸色更黑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拉着苏问姽的手腕进了小卖铺。
站在了饮料贩卖冰柜前。
他指了指里面的一瓶冰怡宝,沉黑平静的眼睛看着她,简明扼要道:“买。”
苏问姽:“?”
“我。”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给你,买水?”
所以说,他把自己拉到小卖铺面前,只是为了买水?
她的双手朝外一摊,“原因。”
“没有原因,买就行了。”季衍风淡淡道,没什么表情。
两人对视半晌。
苏问姽:“......把门打开。”
季衍风将冰柜门打开,轻蹙着的冷峻长眉解了几分,他垂眸盯着自己面前弯腰去拿矿泉水的苏问姽,眸色静深。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问姽斜眼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付钱时,苏问姽侧头瞧他,道:“姜蔚不是给你水了吗,你自己不要,现在渴了后悔了吧?”
季衍风的墨黑眸中骤然间透着阴沉。
他寒声道:“你就希望我拿是吧?”
这要杀人的目光悬在她的脸上,仿佛她要说一个是,他就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一样。
苏问姽静默片刻,道:“拿不拿都不关我事。”转身就走。
季衍风被气得头疼,他长舒一口气,将火气压了下去。
后面的收银员叫道:“哎同学,你的水还没拿。”
苏问姽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季衍风,“我给你买了,你拿呀。”
季衍风声线沉冷:“你拿。”然后在收银员和苏问姽共同疑惑的目光下走出了小卖铺。
从小卖铺里出来,苏问姽就看见季衍风在路灯下身长而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问姽的心一跳,她清咳了两下,将水凌空抛了过去。
水瓶在空中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透着路灯昏黄的光,清爽明澈的水流在瓶内晃动。
季衍风随手一接,“啪——”地一声精准接住。
像是渴了八百年一样,他扭开瓶盖就直接往嘴里灌水,“咕咚——咕咚——”地吞水吞得凶狠,喉结滚动着的样子性感到了极致。
其实在季衍风接住的那一刻,苏问姽莫名觉得有一种正式的仪式感。
至于是什么仪式感,她也说不清,但她觉得季衍风今天怪里怪气地搞了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这个。
苏问姽走近季衍风,眉梢轻挑,艳丽眉眼在路灯的照耀下愈加的美艳动人。
“你说你有意思吗?”
季衍风咕咚几大口就将水喝完了,他盖上瓶盖,大手将塑料瓶捏得咔嚓响,两下就把瓶身挤扁了,然后对准垃圾桶一扔。
准确命中。
喝完水的他酣畅地舒了口气,五官顿时舒展开了很多,凌厉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苏问姽,道:“什么?”
苏问姽:“你们不是有后援吗,没水?”
“有。”
“那你还这么渴。”把她买的水都喝光了。
季衍风没回答。
他拿起苏问姽手上的软鸭舌帽,往她头上一戴,手指捏着帽舌,往下压了压。苏问姽的脸顿时洒下了一大片阴影,只露出了娇艳的红唇和漂亮的下巴。
他垂眸,从苏问姽肩上披下如海藻般浓密的卷发,像被月光洗过一样,风吹过发梢,墨丝霎时飞扬,卷翘波纹荡漾在了他的眼前。
头发挠得他有些痒。
他风轻云淡地道:“我命里缺水。”
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沉,斜眼瞥了她一眼,
“你命里缺德。”
苏问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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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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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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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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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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