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她下定决心开始执行一个准备已久的计划。
早上,紫上轻车熟路地被护工架着到了盥洗室,刷完牙之后又被拉着去吃早餐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满是金属栅栏的那一边,还开了不少落地窗,让这些可怜的病人久违地体会到阳光的味道。
在这个房间的中心,摆放了几张特制的金属桌椅,上面有几个同样材质打造的环。
紫上被护工带到这里后,就被她们用这种桌椅上的金属环固定住了,卡在了她的腰上面。
被这种东西束缚住之后,紫上只能进行相当有限的活动,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不用说,这种特制的东西,又是专门为她这种“特殊”的病人准备的。
等到紫上被迫坐下后不久,又有几名护工带着几个病人走了进来。
最先进来的那个,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的,邋里邋遢,时不时发出呜嚎的声音,活像是个巫婆,嘴巴上还有一个金属打造的口罩,看着就不好惹。
后面进来的一个,看上来似乎跟普通的英伦老太太没什么区别,胖乎乎的,只是嘴巴里在不断念叨着什么。
紫上仔细地听了听,老人好像在不断地重复着“伟大的天父救主”,“永恒的伟大者”等等意义不明的话。
至于其他的人,距离紫上比较远,不方便观察。
“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专门给我这样单独关押的病人用的吧?”
紫上坐在那里想着。
“哼,我应该也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了,只不过每天都因为药物的原因失去了这一段的记忆。”
等到这些病人被固定好之后,护工们就坐到一旁聊天去了,负责上菜的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一个个地给他们端早餐。
紫上低头看着,今天的早餐跟她推测出来的一样,是抹了酱的面包。
至于她是怎么推测出来的……那是因为她从后槽牙里抠出来的食物残渣,每隔三天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三天一个轮回。
这也是她决定在这一天实施计划的原因。
精神病院里的人,不可能在做面包的时候就把药塞在里面,所以他们想下药,就只能涂在上面。
也就是说,混合在那一层黄黑色不知道是花生酱还是巧克力酱的东西里面。
正常来说,这种面包都是一口下去,面包带着酱料一起吃的,就算是从没这样吃过的婴儿,也不会把这两样东西故意分开来吃。
不过,今天的紫上,就是要这么做。
用不了多久,她就仔仔细细地把沾到了酱料的面包给撕了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吃掉七七八八。
吃完之后,还不忘把剩余的残渣跟那些酱料混合在一起,伪装成正常吃剩下的面包。
只是从外观来看,压根看不出什么。
另外,护工她们也不会在意病人吃完了没有,她们只要确认病人吃下了这些加了料的早餐就可以了,剩下的东西随手一倒,混在垃圾桶里,谁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于是乎,早餐时间结束了,紫上也没吃到一口药。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护工们在清理了她们吃剩下的垃圾之后,非但没有把她们带走,反而还结伴走了出去,把这些精神病人都留在了这个房间。
“这是干什么?难道是要放毒气给我们安乐死吗?还是说这个椅子上面有某种遥控机关,可以伸出一根针让我们注射死亡?”
紫上心怀忐忑地猜测着,但她确实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毕竟,过去的每一天里,除了能从牙齿里得到关于早餐吃了什么的信息之外,她都因为失忆,而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就算失忆前的自己,肯定想方设法地留下了某种标记,可是她也找不到一丝线索。
这种情况,无疑加剧了她心里的不安。
……
“伟大的天父,你是我们唯一的救主,永恒不变的真理……”
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响,整个房间都在回荡着她那带着精神污染的台词。
“你好,那边的阿婆。”
紫上没有跟这个念叨着天父救主的老太太,而是跟那个看起来狰狞凶恶的巫婆交谈。
“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吗?”
巫婆一样的女人显然是听到了紫上的话,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间,就在念经一样的嘈杂中,过去了。
线索收集毫无进展,紫上又没有什么事情干,腰上的金属环又死死的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只能坐着胡思乱想。
今天的她没有吃到会导致失忆的药,所以也不需要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信息。
但问题就在这里,她好不容易规避了失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计划了个寂寞。
她就这么在这里跟几个疯子,在这个房间干坐了半个小时。
在紫上开始怀疑人生,打算试着掀桌子引起外面的注意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护工们从入口鱼贯而入,有说有笑地交谈着,来到了病人的身边,给她们解开了椅子上的金属环,准备带她们回病房。
直到这个时候,听到护工们嘴里交谈的内容,还有嘴巴里食物残余的气味,紫上终于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刚刚那段时间,只是护工们去吃早饭了而已,顺便让她们这些危险的病人放个风,另外工作人员就在这个时候,到她们的病房里搞卫生,还有检查有没有违禁物品。
所以,早饭时间点的那一大段的空白的真相,其实很简单……
这个药,并不是因为某种阴谋,故意让这些病人失去特定时间段短记忆。
而是这种药,就是精神病院用来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而已,只是副作用恰好就是丢失记忆。
之前紫上跟主治医师,伊蒂斯医生见面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失忆的情形,其实也是一个线索。
如果医生知道病院故意让病人失忆的话,那么伊蒂斯医生就不会在上午给紫上见面了,更不会对她突然失忆而感到奇怪。
……
“塔氖氖地,白忙活了。”
回到病房之后的紫上,终于把所有的线索连在了一起,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清楚了一切之后,紫上有种被打击到了的感觉。
自己以为是最关键的空白,结果居然是根本没用的垃圾时间,本来以为能发现真相的激动,也变成了更加难受的失落。
然后,这种低落的情绪,在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到时间之后,她就开始做起了深蹲。
说到底,这些调查不管结果如何,是走了捷径,还是浪费了时间,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时间,是她现在最不缺的东西。
每一天,除去吃饭睡觉洗漱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时间。
而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离开这个鬼地方。
早在得知自己入院的原因,且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的情况之后,逃跑的计划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这一个月以来的锻炼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一个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萌妹,跟一个体型匀称、跑一千米都面不改色的女汉子,谁的越狱成功率更高那几乎是一目了然的……除非萌妹有超能力。
所以,紫上的计划就是,用个把月的时间来肉改,把这具虚弱的肉身变得有力,在此期间,她还要尽可能地收集信息,这样才能制定出最好的逃离路线。
此时,幻境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紫上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精神病院的情况。
她掌握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活动的时间表,病院一日三餐的菜单,还有各种生活必需品的配给等等信息。
就算是现在马上动身,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成功。
只是,如果失败了,那下一次就彻底没戏了,再加上,这具十年不运动的身体,确实是过于弱鸡了,就算已经锻炼了一个月,跟正常人都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她辛苦地不断蹲起,腿部的疼痛乏力让紫上每一刻都是异常酸爽。
还好,这家精神病院的伙食中的蛋白质含量还是不低的,肌肉的修复还是有保障的。
做完一组三十个深蹲之后,紫上停下来开始了休息,以这个身体的机能而言,一组这个数量已经有些极限了,做的多了反而不好。
然后,她把身上已经有些湿了的病服脱了,用从护工那里毛来的纸巾,在自己身上一圈一圈地缠绕着。
这种事情她每天都要做一遍,因此手法已经相当熟练了。
这种“卷纸运动服”,原料全靠毛,材质还吸汗,在运动完剧烈出汗之后,还能卷成一坨,塞进马桶里一冲,没人知道紫上拿这些纸干了什么。
等护工打开挡板,例行巡视的时候,紫上已经穿着干爽的病服躺在床上了。
护工没有发现异常,瞄了一眼就走了。
紫上用这种方法,规避了被人发现自己正在锻炼的可能。
……
几天之后,时间来到了第二个月。
紫上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的检查。
跟上次一样,在两个魁梧的女人的押送下,她又被绑在了伊蒂斯医生办公室里的那张拘束椅上。
“你好,爱莉希娅,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伊蒂斯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金色长发,轻笑道。
在紫上的眼里,伊蒂斯医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毕竟她是知道,这些家伙时不时就趁着病人吃了安眠药昏睡的时候,跑到病房里观察他们。
“啊,是吧?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紫上的眼睛轻微向着右上方偏移,这是人在回忆时的下意识表现——如果不是装的话。
紫上并没有说破真相,假装努力回忆道。
“噢?你居然开始记起了时间吗,我记得你以前从来都不在乎时间。”琇書蛧
伊蒂斯医生看着紫上的眼睛,开始用心理学上的知识判断紫上的表情。
“嗯,是啊。”
紫上看到伊蒂斯医生直直地盯着她,心道,表演的时候到了。
于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三分的惆怅,三分的悲伤,还有几分的忧郁和不甘。
“我的脑袋,最近好像出了一些问题,老是忘记自己最近做过一些什么事情。
所以我开始记录时间,希望自己不要忘记。”
“噢,这样啊……”
伊蒂斯医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随便迎合道。
这种失忆的副作用,几乎每个吃重药的病人,都会出现这种症状,并不稀奇。
所以……在发现自己说的症状还不足以引起重视的时候,紫上连忙接住了话头,继续说:
“还有一件事……
我最近经常口渴,喝很多水都不够,全身都有些虚弱,精神也不集中……”
紫上故意把每一句话之间都拖得很长,假装自己是边想边说,而且回忆得还相当吃力,debuff叠满了属于是。
“嘶…那问题还是有点严重的,我明白了。”
伊蒂斯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她顺手拿起手边的签字笔,在一张表格上写下了一行字母。
“药物副作用过于严重,建议减少用药。”
然后,这次的心里检查又回到了形式主义的那一套流程,在虚伪友好的你问我答中,她们浪费了自己人生中的半个小时。
紫上甚至不需要说谎,就可以对答如流。
反正,跟逃离精神病院有关的计划,她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
就在这次心理检查之后的下一天,午餐时间。
原本正坐在凳子上发带的紫上甩了甩脑袋,清醒了过来。
对比了一下时间,心情愉悦的说道:“很好,失忆的时间变少了。”
这说明,她在伊蒂斯医生面前的那一段表演确实没有白费力气,用来“治疗”精神病人的药物减少了。
然后,她如同往常一样,丢掉了晚餐中的安眠药成分。
这一天晚上,伊蒂斯医生跟护工又来到了紫上的房间,只是这一次,她们就不只是来给紫上做身体的检查了。
她们掏出了一个针筒,给紫上注射了一剂不知名的药物。
医生的手法相当老道,紫上只是感觉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的刺痛,注射就已经搞定了。
她们用棉花擦了擦创口,意思意思就走了,毕竟也没出多少血。
等到她们的声音彻底消失了之后,紫上借着昏暗的夜光灯,看着自己手臂上还没有彻底消失的针眼,忍不住说道:
“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还会定期给病人注射药物。
这样,逃跑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也集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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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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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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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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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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