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病房里,各种监护仪器“滴滴”亮着警报声。
空气中到处都是消毒水刺鼻的气息。
病床上,江丛珊眼神空洞躺在那里,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手腕上的袖子被卷起,腕口缠着厚厚的一圈棉纱,里头隐隐还有血丝溢出。
“这次总算有惊无险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来一步,休克了大出血可就不好说了。”
主治大夫拿着病案,又同江御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镇定剂药效大约还有半个小时才过,你们注意些,千万别刺激到病人情绪。”
等病房里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去,傅容生才慢慢从沙发上起身,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
“丛珊丫头,”傅容生重重的叹惜,“事已至此,爷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你好起来,爷爷就还认你这个孙媳妇,我一定让傅明杰那个畜生给你下跪道歉。”
江丛珊也不知听没听见,仍旧呆呆的躺在那里,眼神泛着虚焦,发丝凌乱的遮着她半边脸颊,灯光下,那原本就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更是惨淡到没有一丝血色。
只在听见“傅明杰”三个字的时候,她才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死死的睁大着眼睛,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管家进来,在傅容生身侧轻声道,“老爷子,傅总把二爷关进地牢了。”
傅容生脸色微沉,倒是点了点头,“是该让他吃些苦头。”
“可傅总要打断二爷一双腿。”
傅容生怔了一怔,想说什么,目光却瞥见床上气息奄奄的江丛珊,沉默了数秒后,他接着又点了点头,“让他打,敢欺负我未过门的孙媳,辞远这么做也是为了护自己的媳妇,倒是没错,告诉二房谁也不许拦着,谁要是敢拦着,就别认我这个爹!”
管家尴尬的抠了抠手,心想不知道怎么跟傅容生解释,就听傅容生问,“辞远到哪了?”
“……”管家头皮微微一硬,“傅总,傅总说他不来。”
傅容生猛的将头转了过去,“什么叫不来?出这么大事,自己媳妇被欺负了,他不来是什么意思?!”
管家又默默抠了抠手,心想傅总什么意思,爷孙两早就吵过无数次了,老爷子心里哪能不清楚,真是个固执的老顽固。
“你给他打电话!”傅容生眼睛里又隐隐要冒火,怕刺激到江丛珊,他尽量压着声音,“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有丛珊重要,让他赶紧给我过来!我傅家从没有背信弃义这一说!婚约既定,就没有反悔的道理,难不成他还想学外头那些花花肠子,丛珊出了事,他就不想要了?做他的春秋大梦!”
管家一个头两个大,是真不想接这活。
老爷子怕是自己活在春秋大梦里不清醒,这是江小姐出了事的问题吗?江小姐就是没出事的时候,傅总也没正眼瞧过一眼啊!
他不敢吭声,正想找个由头不打这个电话,江御突然推门进来,脸色铁青,“老爷子,你们傅家这是什么意思?昨晚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为什么外面会有这么多记者?”
“什么记者?”傅容生一惊,转头去看江御。
江御目光阴沉,青筋暴凸的手背狠狠捏成拳,“不止是记者,还有傅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傅辞远这是想干什么,丛珊已经这样了,他还想起诉她不成?老爷子,别告诉我这事您不知情,傅辞远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容生是真不知情,诧异的看向管家,管家默默低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傅容生皱眉,声音带了几分怒意,“这事你清楚?”
管家头皮都在发麻,他也是前一刻才接到的消息,也不算特别清楚,但傅容生这么问,他只好硬着头皮答,“这事确实是傅总的意思,傅总说,江小姐意图伤害璟小姐不是一次两次,以往看在两家情分上,他能忍则忍了,但这次江小姐做的实在是太过分……”
管家说到这里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因为江御的眼神已经冷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傅总说,璟小姐是运气好才没事,但不管怎样,江小姐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江丛珊艰难的呼气,毫无血色的嘴唇颤动着,苍白的面容逐渐浮现出绝望的神色,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滚落。
她嘶哑的发出了一声极细微的声音,像是将死之人心死的悲鸣,可病房里声音太吵,谁也没有注意到。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无比的诡异,悲惨,喉咙里的悲鸣声越来越响,像是漏了气的破鼓,嘴唇被她死死咬着,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下来。
起诉她?呵呵呵呵呵......
真好啊......
她受尽凌辱,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他看都没来看过她一眼,竟然还要为了那个贱人起诉她?!
她就算死,也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放屁!”傅容生怒喝一声,气的脸都绿了,“自己媳妇病成这样,他要为了一个外人起诉丛珊?!荒不荒唐!”
管家吓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傅容生重重杵了杵拐杖,“不就是女孩子家使点小性子吗?那丫头又不姓傅,常年养在傅家,丛珊调教调教她怎么了?再说那丫头要是和二小子生米煮成熟饭,那也是她高攀!傅辞远他想干什么?起诉丛珊,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吗?!你告诉他,今天他要不来医院看丛珊,就别认老子这个......”
“嘀嘀嘀!”监护仪陡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不好!丛姗小姐血氧急降!快叫医生!”
三小时后,江丛珊再一次死里逃生从抢救室出来,这次直接进了icu观察。
傅容生在医院等了大半宿,也没等到傅辞远,倒是等来了公安机关立案调查的文函,气的傅容生把那文函重重往前来取证的民警脸上一拍,“你们敢立案,你们敢动我孙媳妇,就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踏过去!”
那民警一脸为难,“老爷子,您别为难我们,公安机关依法办事,江小姐涉嫌谋害他们人身安全,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谋害个屁!”傅容生脸都青了,指着icu的大门,“人在里面刚捡回一条命,现在话都不能说一句,你要她怎么配合你们?滚!”
话落,傅容生杵着拐杖往外走,“给我备车,让傅辞远那小兔崽子来见我!”m.xiumb.com
顿了顿,他站在原地,语气阴沉,“还有那个讨人嫌的丫头!”
......
可等傅容生回了老宅,傅辞远已经带着璟瑟离开了。
璟瑟电话里和林玉梅约了时间,约好晚上同傅辞远一起过去看望。
顺便取户口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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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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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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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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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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