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澄澄对身旁的白芒说道，两个人就站在审讯室的单向透视玻璃前，望着刘学斌和陈宽就坐在里面，相顾无言。
“唉，辛苦你跟你师父了。”白芒拍了拍杨澄澄的背，安慰地说。
在审讯室里作陪了一天，杨澄澄现在已经困得呵欠连连了，他反过来也拍了拍白芒的背：“姐，我绷不住了，你先守着，我去上个小号啊。”
说完，杨澄澄一溜烟儿就消失了。
嘿，这小子，没大没小的，白芒心想。杨澄澄被刘学斌领着来刑警队报到这才一周，他就已经把白芒和刘学斌从老师、队长、哥、姐都叫了个遍。不过作为实习生，刚来就赶上重大案件，接连一周的高强度工作都扛住了，他的表现也称得上可圈可点，就是嘴贫了点。
看到现在活力四射的杨澄澄，白芒就像看到了刚来刑警队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满腔热血，加上性格外放，跟同事之间也是一样的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接触的案件越来越多，在近十年的光阴里，白芒所有的时间都在面对和思考人性的罪恶，渐渐地，她的日常只剩下严肃和紧张，她学会了工作和生活切换自如。只有在下班脱掉制服以后，白芒才会展现出自己松懈的一面：安静的时间就在家阅读、绘画和下厨，嗨起来就去城市的街头涂鸦、滑滑板、骑重机……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休假是什么时候了，白芒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还在持续收紧，眼前的案子还没结，绝不能放松。
刘学斌慢悠悠地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掏出一根烟正往嘴里放，突然又想起这里还是办公场所，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烟捏断了，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弹。
“澄澄呢？”刘学斌问。
“孩子熬不住了，上厕所去了。”
“行，那你跟我一块儿。咱去他老婆那边。”刘学斌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拉着白芒的手臂往隔壁的审讯室走去。
陈宽的老婆叫王倩倩，她比陈宽小十三岁，刚满二十和陈宽结婚了，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王倩倩穿着豹纹紧身毛衣，配印着大牌logo的小皮裤和过膝长靴，扎着高马尾，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手上还做了镶钻的甲片，她的打扮在风门村显得特别出挑。
但仔细一看，王倩倩身上的“大牌”其实都是某宝高仿，不过也可以理解，虽然陈宽家的经济条件在风门村还算中上，但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大富大贵，而且据村民们说陈宽平时也是除了名的抠门。不过王倩倩不仅年轻漂亮，审美也确实很不错，家里漂亮的装潢和布置大部分也是她拾掇的结果。
王倩倩坐在审讯室里，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一看白芒和刘学斌进来了，马上就坐正了身体问：“我什么时候能走呀？”
“走？”刘学斌眉毛一挑，“交代清楚了再说。”
“我都交代了呀警察哥哥，我和陈宽就是去打了个牌，然后就回家了。”xiumb.com
“哼，还嘴硬，陈宽交代了，他说是你指使他杀了于天洋。”刘学斌直接拿王倩倩开刀，他觉得毕竟王倩倩更年轻，也更容易被问出破绽。
“警察哥哥怎么也骗人呀，我跟他无冤无仇的。”没想到王倩倩对常见的审讯技术还是有所防备。
“全村的女性几乎都被于天洋骚扰过，年轻漂亮的你，也不例外。你咽不下这口气就跟自己的老公陈宽告状，让他解决掉于天洋。”刘学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假装在念笔录，“我们走访时查出你们家有一辆家用摩托，但是于天洋失踪后，你们家的摩托也失踪了，很巧，对吧？”
刘学斌念笔录是装的，但笔录内容是真的，他急着攻下王倩倩的口供，又懒得翻到那一页，就干脆脱稿即兴表演了。
昨天陈宽和王倩倩被送上警车后，白芒、刘学斌和杨澄澄一起对陈宽家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并没有找到摩托车，但是从王婶和其他村民那里证实，陈宽家之前确实是有摩托车的。
一提到这辆消失的摩托车，王倩倩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警惕和紧张，但是转瞬即逝，她脸上的表情绷得死死的，跟她老公一样保持缄默。
“陈宽说你不仅教唆他杀了于天洋，还让他用摩托车运尸抛尸，最后叫他处理掉了摩托车毁灭证据。你知道吗？陈宽今天一天都在说他后悔死了，后悔跟你结婚，说自己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做了傻事。作为女人，我都听不下去了，这么会有老公这样指认老婆教唆杀人呢？”白芒见王倩倩有些许的动摇，便顺着刘学斌的话往严重了说，看能不能刺激她开口，“根据刑法第二十九条，教唆他人犯罪，也是要判刑的。而教唆他人故意杀人，那更是重判。陈宽他巴不得你被多判几年，但是王倩倩，你这么年轻，却要剪掉漂亮的头发，卸掉美甲片，去牢房里虚度光阴，不觉得很可惜吗？”
白芒的一番话，柔中带刺，稳中带狠，既有女性的共情，又带着刑罚的威吓，王倩倩听着，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她努力强忍着情绪，不想让脸上有太大的表情浮现，但是两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如果陈宽是诬陷你的，勇敢指出来。”刘学斌提示道。
“教唆杀人一旦定罪，就只能在铁窗里忏悔。如果你只是撒了一个谎，那现在努力弥补还来得及，你只有二十五岁，几年之后也还很年轻。但是杀人的那个人，犯的是重罪，如果情节恶劣，那就喜提死刑无期二选一。杀人的人只配在黑暗里枯萎腐烂，这辈子都走不出那扇铁门，也威胁不到铁窗外那些自由的人。”白芒担心王倩倩不只是在保护自己的老公，她可能也是害怕被打击报复，希望这番话能打消她的顾虑。
“他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绑了也扔到铁路上。”
王倩倩终于扬起了头望着天花板，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泪流满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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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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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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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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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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