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如果姥姥真的要走,我希望姥姥可以去天堂,结束孤寂了半辈子的人生,去和姥爷团圆。
送姥姥走的那一天,我许了愿,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
姥姥葬在了柿子林的山顶,长长的阶梯有了尽头,我姥姥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陆怀明说,“林燃,姥姥一定能去天堂。”他还说那高耸入云的石阶是给姥姥搭的天梯,她在天上一定会很快乐。
我信他。
我想,我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长大的。
我有了忧伤,在那个柿子红的季节......
那时候我以为姥姥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读大学,直到我结婚,生孩子。
从医院请了假,我踏上了回小镇的路。我想姥姥了,想回去看看她。
我给姥姥买了她最喜欢的白玫瑰,还有她爱吃的蜜饯。
入秋后,阴雨绵绵,薄薄一层的雾气弥漫着,寒气袭来,我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开衫毛衣。
我怕冷,从小就是。
微雨纷飞,不重的力道,却打湿了九月枝头的柿子,也打湿了我的心。
我爬完长长的石阶,看到了姥姥的墓碑,却发现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立在那儿,他理着干净的短发,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挺拔的背影,却笼罩着淡淡的忧伤,他没有撑伞,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苍柏,岿然不动。
我定了定排山倒海的情绪,走上前去,将花儿乖乖的靠立在姥姥的墓碑前。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站着。
过了许久,我先开口说话,“谢谢你还记得姥姥。”
抛去我们之间的恩怨,他能来看姥姥,我真的感谢他。
听到我这句话,他笑了,笑得像当年那个如沐春风的大男孩一般,令我看花了眼。
是的,我承认,我忘不了他。
他在我的整个青春里,无法抹去。
他说:“也是我姥姥,不是吗?”
我说:“那从今天起,不是了。”
想起他要结婚的事情,我的心阵阵顿痛,致使我无法再坦坦荡荡的同他站在一起,对他扬起一个我自以为惊艳众生的笑,“陆先生,我先走了,以后,这地方,你不用来了。”
是的,我不想在他面前卑微。
往后,我都不想再见他,也不想与他有半分关系,只好说了绝情的话。
我刻意不去看他眼里的情绪,可有的东西,你越是刻意忽视,就越是清晰。其实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情绪,有愠怒,还有受伤。我心里想笑,他怒个什么劲?
可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兴趣猜他眼中的情绪,抬脚便走了。本来想多陪陪姥姥,和她说说话,可陆怀明在这里,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罢了,改天再来,反正我有三天的假期。
可没走出两步,陆怀明却转身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抬头,看他要作何妖,却只看到他忧伤的眼神,“林燃,你当真这么绝情?”其实我有一瞬间怔住了,像他这样矜贵又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wWW.ΧìǔΜЬ.CǒΜ
我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到:“陆怀明,绝情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们之间的感情,受尽岁月的打磨,千疮百孔,只剩下了悲伤。
他怒极反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自嘲道,“是,是我绝情。”
我不想再多说,挣脱他的手臂,侧身对着他,“陆先生,往后,各自安好。”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给他说话的余地,却听到他说,“等等。”
我脚步一顿,“还有事?”
他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我直觉没有好事发生,果不其然,他伸出了手管我要钱,“赔我医药费。”我无语,这么大个公司的执行人至于跑这么远来要钱吗?
还有他为什么变脸变得那么快?我记忆中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准备从包里捞钱给他,临了却发现我嫌麻烦,就把包仍在了家里,只好说,“我包没带,下次给你。”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下次是什么时候,林小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耍我?”
“那你想怎样?”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得还钱。”
“陆怀明,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
“不然就让林烨等着去警察局好了。”
我咬牙切齿的把他带到我家,那个充满着我们青春回忆的地方。
陆怀明跟着我进门,我拿了钱包,问他,“医药费多少?”
“五千二。”
我咬牙切齿,“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谁知他一脸无所谓,“我叫的私人医生,就这个价格,还给你打了八折友情价,要不,咱们按原价来?”
虽然我也知道私人医生的价格不便宜,但这陆怀明摆明了就是要坑我。
但是我现在只想让他赶紧离开我家,我不想和这种有妇之夫在同一个房间里多待一秒钟。
我打开钱包,却是囊中羞涩,只好道,“我没那么多现金,微信转账给你。”
他一脸无辜又无所谓,“那还真不巧,我手机丢了。”
我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吧?”
谁知他却恬不知耻,耍起了无赖,“是又怎样?”
我忍无可忍,朝他吼了句,“无耻!”
谁知他却上前一步搂住我的腰部,属于男性的一股强劲的力量将我带向他,一张俊逸的脸颊瞬间便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我甚至能够看清他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
我承认,我的心还是不争气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我暗自懊悔,为什么还对他有这样特别的感觉。
屋内寂静得可怕,亮着一盏微弱的光,窗外的雨下大,雨水滴答,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却又顺着地面向前流逝。
再次看向他,他已经将烟掐灭,扼杀了在空气中跳动的火苗。
我思绪一晃,想起了曾经的陆怀明,最见不得我哭,曾经的陆怀明会想尽一切办法哄我开心,而不是现在这样霸道强势的命令。
我陷在回忆里,甚至忘记了他用林烨威胁我。
他变了,不再是我青春岁月里温暖了我的陆怀明。
这样想着,我就更加伤心了,泪水不受控制,哭得更加凶猛了。
我想,就用这咸涩的泪水来祭奠我逝去的青春吧!顺便,我也跟它说声再见。
突然,一句逾越我们之间身份的话闯进我的世界,带着浓浓的威胁,“林燃,你要是还敢哭,我就亲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我一下子就蒙了,甚至忘记了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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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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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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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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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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