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这只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牵引着触摸到棱角分明的脸上。
“是我,司清寒。”
还真是。
颜苏浅浅叹了口气,司清寒怎么没把他弄死呢,这真不科学。
——死不成,他就不能到下一世去找他的寒哥哥。
“师尊不杀我,这可不是师尊的做事风格,师尊明知道我都堕魔了,将来一定会危害三界,变成一个大魔头。”
“就算你变成魔尊,我也不杀你。”
“为什么?”颜苏自嘲:“因为我是你徒弟?”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司清寒没说话,只是抿唇看着他。
颜苏也看着他。
眼前这人长得真好看,几世轮回的面貌并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从初相识时的冷傲寒矜,变得有了感情。
仍旧隐忍,但足以刻骨铭心。
颜苏略过心底那抹复杂的心痛,玩笑道:“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司清寒没说话。
半晌,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回应,宛若平地一声炸雷,炸得颜苏差点神魂脱离,不可置信道:“我说对了?”
司清寒浅淡的眸子看着他,眼底深处只剩下颜苏的影子,他答:“嗯。”
颜苏:“……”
“……”
这算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
瞎猫碰上死耗子?
破釜沉舟逼良为娼?
颜苏觉得自己简直不敢深呼吸了,“师尊,如果我做梦了,你快点打醒我……不然我要当真了。”
司清寒很轻很轻地眯了下眼,眼前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竟然还能克制地说出这句话,司清寒感觉心脏在烧,剧烈的,灼热的,疼。
司清寒想,如果之前,自己没那么多顾虑,早点回应了他,是不是他就不会有如今的患得患失……那个自称001的系统循环呈现的前几世,自己明明那么的……热诚……
司清寒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小心地捧起眼前人的脸,温柔而虔诚地,吻了上去。
颜苏快晕了。
感觉自己简直飘入云了。
“小苏,是我不好。”司清寒哑着声在他耳边低喃:“但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之前不敢应你,并非为了得道成仙。只是因为,我是你师尊。
颜苏,我是你师尊。
如果可以,司清寒其实一辈子都不想承认,自己在那天,其实是真的被这个小妖精撩到难以自持的地步,要是不赶走颜苏,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可我是你的师尊。
——我不惧升仙失败灰飞烟灭,也无畏名声清誉,但我决不能让我的徒弟,背负这世间半点污垢和指摘。
司清寒的声音温厚纯粹,带着一丝克制的颤抖,一字一字地砸进了颜苏的心里。
颜苏嘴抿成一条线,轻声说:“师尊,你动了凡心,可就成不了仙了。”
“嗯。”
轻轻一个字的回应,就算是废掉了司清寒此前八百年的修为,此后他将再与仙道无缘。
此后他不再无情无欲无求,更不能长生不老。
至此,颜苏上天入地求而不得的爱意,得到了回应。
真挚的,诚恳的,饱含深情的,回馈。
颜苏抬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这一次,司清寒没有推开他。
他接纳了他。
司清寒略显冰凉的手指攥住了颜苏的手,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给予了他热切的回应。
唇齿相依里,颜苏尝到了他的温柔。
晕头转向中,颜苏问他:“师尊,你当初为什么要来修仙啊?”
司清寒极其浅淡地笑了一声,轻道:“宿命。”
修仙一路漫长无止境,回头一望竟就八百年过去了,再回想当初踏上御灵山步入仙途的原因,记忆早已模糊,能记住的,不过是一袭白衣的少年。
那时的少年清冷决绝,一袭白衣立于御灵山脚仰望山巅,只觉得这山巅草木皆有情,自己仿佛天生就该在这里。
于是他上了山,再没回头。wWW.ΧìǔΜЬ.CǒΜ
此后八百年,他觉得今生的宿命,就是潜心修仙,踏上仙道。
如今再想,他当初义无反顾踏上山巅,所求不过,等一良人。
那人踏三界,入五行,为他而来。
——
颜苏根本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司清寒的床上,床单已经换过,洁白如新,但结界还没撤掉。
司清寒不在。
床头矮桌上放着早点,用灵力蕴着,温热。
颜苏浅尝几口,随后百无聊赖地起床出门。
房门外正是无极颠,师尊的院子。
一片岁月静好细水长流,那夜群魔乱舞天打雷劈造得狼藉模样,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
当初被雷劈开了的梧桐树已经愈合上,烧焦了的树杈重新长出嫩芽,焕发生机,是个回春的样子,古树有灵,颜苏一靠近就疯狂舞动,换算成人形大概是疯狂磕头感恩戴德的样子。
颜苏觉得神奇,走过去查看,才发现梧桐树干从上到下都被缚灵线捆得结实,缚灵线上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一点一点治愈梧桐树。
颜苏笑了,啧声说:“师尊的苍生诀,真的是三界五行第一人,再没有任何人能超越。你这个植物生在我师尊院里,是你的福气。”
“小师弟醒了。”
颜苏回头,“二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霍寻欢说:“师尊嘱咐我在这等你。”
看来,他昨晚上和师尊干了啥,二师兄都知道了……还是师尊告诉他的呢!
颜苏笑道:“那你是来讨喜糖的么?”
说着话就要召唤001,但是召唤了几遍也没把001招出来,001这个智障时常宕机,颜苏没当回事,摊手道:“拜师进门那天,喜糖已经给过了哦~!”
霍寻欢想起那日小师弟进山门时的情景,一贯的冷脸上也出现了少许笑意,道:“接你去东海。”
“东海?”
颜苏四下一顾,发现顾沉舟的云船已经停在山巅了。
云雾缭绕,山花百里,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船上飘来阵阵桃花酒香味儿,顾沉舟和姬不语两人正面对面坐着,一边煮酒一边热菜。
顾沉舟扭头朝他招手:“小师弟,快上来!”
啧,这置于仙境的人间烟火味儿。
颜苏惬意极了,三两步就踏上了云船。
云船快速拔云而上,往东海而去,姬不语递给他桃花酿,顾沉舟将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顺口说:“小师弟快吃哦,我跟你说东海肉少,到了地界,以后都只能吃海鲜了,想吃肉可没这么容易了!不过好在我这云船够大,仓储间也大,我在里面搞了个牧场,养了不少禽畜,足够你吃上几年不愁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要住在东海了似的呢?
颜苏接过酒坛,随口道:“师姐这话说得,好像要拐我去东海当上门女婿?师姐不能这样不厚道,相亲八百回找不到良人,我可有呢。”
顾沉舟嫌弃地呸一声:“出息。你师姐我是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人么?一个人独美不香么?师尊被你这个小妖精拐跑了,仙位空缺,你师姐我已经决定潜心修炼,拿下师尊的这个空缺!”
颜苏头一回听说仙位还能替补的,这显然是顾沉舟的一句玩笑话,是为了活跃气氛的,但很刻意。
但是没有人笑。
霍寻欢一向冰冷沉郁,不笑算正常,素来话多的姬不语竟然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就很奇怪了。
颜苏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师尊呢?”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顾沉舟低头给他夹肉,霍寻欢在姬不语身边坐下,将他温好的桃花酒打开,一一斟酒。
酒香四溢,气氛却凝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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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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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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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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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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