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也在沉睡状态,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裹在他身上。
更令他震惊难安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而太子身上的,也同样,两人都只穿了中衣,没有其他多余的。
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像话了。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怕是要弹劾些什么。
不是说他大不敬,就是要说太子殿下不检点。琇書蛧
宣寒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
他不想吵醒怀里人的,可是怀里人却浅眠得像是没睡一样,他只抬了抬手,怀里人就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还没完全清醒,话先问出口了。
“醒了?感觉怎样?”
“臣没事,殿下……你,可以下来了。”
颜苏不急着下去,十分自然的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号住了他的脉搏。
没有发烧,没有毒发,也没有其他什么别的病症……就是这个脉动啊,神奇的越来越快。
颜苏挑了下眉,看他。
大将军没看他,还把脸偏开了点。
却正好把喉结露了出来。
以及散落青丝后面,没遮住的耳朵。
喉结滚动的很快,耳朵也浮上了可疑的红晕。
颜苏乐了,桃花眼眯了眯,“将军,真的没事了?”
宣寒感觉自己越来越窘迫了,他现在有那么一点后悔,太子殿下还是怂包的时候更好一点,那时候太子多恐惧他啊,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只是过了一夜啊,怎么世道就变了呢。
现在是他不敢看太子殿下了。
宣寒喉结剧烈的滚了滚,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谢殿下关心,臣真的没……”
颜苏笑道:“可是我看将军的脉动怎么越来越快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给你检查一下……”
颜苏说着,手指就探向了他的胸口,宣寒想都没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粗糙的指腹里攥住的,是细腻的皮肤触感。
这种感觉陌生却又令人震颤,宣寒不由自主地一松。
耳边就听见太子殿下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将军,你动心了。”
宣寒:“……!!!”
宣寒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猛地就转回了头,正好对上太子殿下的眼眸。
眸光里盈满了笑意,深情款款,却又透着几分狡黠。
那么笃定。
自信得近乎狂傲。
可又该死地,让人忍不住心生悸动。
这一刻,宣寒积聚在心口的几万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的托词,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颜苏见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心情颇好。
反正还有一世情长呢,不急于一时。
“将军现在无恙了,那我现在要睡觉,将军守着我。”
颜苏本是嗜睡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肯定睡着。但是昨晚上担忧宣寒的情况,他一个晚上都是趴在宣寒身上,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清醒,注意他的气息和心跳。
现在看宣寒是完全清醒,而且没有任何问题了,他的心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困意也直接袭击了他的脑壳。
霸道又任性的话说完了,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就把眼睛闭上了,陷入了沉睡。
这次换作宣寒寸步不离守着他。
如此,三天。
三日之后,车队启程。
按照之前的行路方式,颜苏是要坐马车的,但是这次,颜苏看上了宣寒的马。
那是一匹通体黝黑的乌骓吗,毛色油亮得像是缎子,四只蹄子却又像雪一样白。体型高壮又强健,嘶鸣声穿透力十足,像他的主子一样,威猛凛冽。
颜苏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双目放光似的拽住了宣寒的袖子,
“阿寒,我也要骑马。”
“殿下,踏雪是战马,很凶残,不适合你。殿下还是坐马车吧……”
“你带我就行。”
宣寒从来没有在马背上带过人。唯一一次带人,还是把战场上的伤员载回营地,当时伤员伤得不轻,是趴在马背上拖回去的。
所以他没有带人经验。
宣寒绞尽脑汁想拒绝,颜苏已经站在马匹身侧,伸出一只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双桃花似的眼睛无辜又纯粹,勾人勾得毫无痕迹,宣寒战场杀伐十数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再定睛时,那瘦弱的太子殿下已经被自己抱上了马背,而且还坐在他前面。
两人身体靠得极近,他的胸膛贴着太子的后背,他几乎有一种错觉,仿佛太子殿下的体温,已经穿透了他身上冰冷的铠甲,直达内心。
心脏的跳动有点不正常。
宣寒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但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儿,绷紧了脸色。
直到自己的手背被一双细嫩的手掌握住,把马缰塞进了他的手掌心:“走了,发什么呆?”
宣寒回过神来,发现周遭好多视线都在看他俩,见自己视线扫过去,那些人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
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比谁尴尬。
当然,唯一不觉得尴尬的人,只有颜苏一个。
——
入京都郊域之后,苍野戚迹也变得草木葱翠起来,九月清风拂面,甚慰人心。
颜苏被乱花渐欲迷了眼,睁着眼睛四处飘,嘴角扬起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西晋是个风沙之地,哪怕在他们的都城,一年也要历经好几场沙尘暴。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大梁的一丝一毫,对大梁的所有认知,都来自阿木扎的胡说八道。
阿木扎跟原主说,大梁是个穷到只能吃人的地方,皇帝暴政,百官敛财,根本就是置民生于不顾。原主对此深信不疑,并热切希望西晋能够灭了大梁,一统天下,给百姓一个安泰顺遂的生活。
直到大梁真的被灭了,直到亲眼看着西晋大军攻进皇城,肆意掠杀抢夺,践踏百姓,他才后悔了。
啧。傻渣渣。
最后被人灭国,一点都不冤。
宣寒搂着他的腰,把他这一副怎么看也看不够江山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就更疼了,可怜他身为这片江山的继承人,却直到这十几年以后才回归。
想到这里,宣寒心底的愧疚更深了,小心又稳重的搂着他的腰,眉目却垂下来,哑着声领罪:“臣有罪,没能更早地把殿下接回来。”
颜苏冷不防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谢罪,乐了。
“那将军,打算怎么谢罪?”
“全凭殿下处置。”
“真的全凭我说吗?”
颜苏眉梢一翘,细软的双手覆上他宽厚坚实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撩着他:
“那如果我要将军给我暖床,将军也甘愿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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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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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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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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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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