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朝着一品轩的方向不急不慢地走着。
“来了,来了,那是咱们家的马车。”甫一到门口,何有国跳着双脚不停地挥着手。
“你怎么在这?”陈天行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诗会的事已经传开了啊,那个慕容恭到处请人,逢人便说,我这不是怕侯爷吃亏么,也想跟着来看看。”何有国搓着双手有些腼腆。
“姐。”瞥见何青青下了马车,他不由地往边上靠了靠。
“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啊,过来!”何青青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不是,姐,今日是诗会,你带鞭子干嘛?”
“哦,对啊,你说的也是,可是诗会你来干嘛?还怕小侯爷吃亏,怎么,你也会作诗?”
这话一说,引得全场哄哄大笑。
“姐,你看啊。”他急忙将头扭向一旁的何诗诗。
“好了,我们进去吧。”
陈天行一马当先,径自朝着楼上的雅间奔去。
“洛北王。”
“洛北王。”
先来的人见陈天行到了连忙起身行礼,待林煊一行落定后,众人依次坐下。ωωω.χΙυΜЬ.Cǒm
“再去添两把椅子,都往里面挪一挪。”
慕容恭面带尴尬,好嘛,参加个诗会你这是把全家带来了啊,亲友团?
“本皇子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此次诗会,既是诗会,自然是无诗不欢了,这样吧,咱们就从手边开始,轮着打圈,转到谁就谁作诗如何?”
哇草,还带这么玩的,陈天行一拍大腿,你让我舞个刀还成,让我写诗那不是要我命么?小时候因为读书的事没少挨夫子的板子啊。
“洛北王无忧,若是转到了你,就由表弟为你作诗,包在我身上了。”慕容恭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使劲按了按,同时一个眼神递出。
似乎在说: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可别掉链子啊,关键时候得站我这边。
“小侯爷的诗才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今日特意请了贵国的大才子邓公子,大才女徐姑娘。”
“徐姑娘?”
“就是礼部侍郎徐正开家的三妹,她哥哥就是那个徐新。”
隔壁桌带着面纱的叶小舟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二人的小动作都被一屋子的人看在眼里,大家都露出玩味的微笑。
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他们是听过的,今日又来了一个侍郎家的千金,比老子已经比过了,这一辈还没交过手呢。
“为保绝对公平,诗题就大家现场各自随机出吧,可任意点人,如何?”
“好。”
“如此甚妙。”
只有香儿一个人不太理解,她不理解的是桌上这么多好吃的,好些还是一品轩特有的小食,旁处根本买不着,他们怎么都不吃啊,一直在谈着诗诗诗的……
“五皇子请!”
“今日以文会友,就不要称我五皇子了,叫一声慕容兄吧。”慕容恭朝着邓公子一抱拳。
“邓有光,刑部尚书邓全家的嫡子。颇有才气,在京城圈子里很有名,有人说是第一人。”陈天行小声说道。
“哦。”林煊淡淡应道,他的表情皆被一旁的邓有光收在了眼里。
昨晚有别国使团在,家国大义前,不好下了你的面子,今日可不留手了,而且城里都在疯传小舟每日都在往他那个小衣作坊里跑,这堂堂男子汉成天捣鼓这些,下流!
也真是的,偏是自家妹妹还成天挂在嘴上,说是好的很,弄的自己的那几个姨娘也跟着疯,非要去订那个亵衣亵裤……恶心……
他举着酒杯起身:“就请侯爷打个头吧,就以杯中酒为题,如何?”
“不敢,不敢,邓公子若是愿意也叫我一声林公子吧。”
林煊起身,微微朝着挪了几步,故作沉思状,十数息后,微微开口:“能否请小舟姑娘代我执笔?”
“好。”小舟行了个全礼,轻轻起身,来到事先准备好的书案旁。
林煊挽了挽衣袖,清了清嗓门。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之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
亲金散尽还复来。
……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倾耳听。
……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消万古愁。
颂毕,万籁俱寂。
半晌,才有人缓缓起身,朝着林煊深深一躬,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岁月匆匆,从指缝间溜走,恍一回首,已是暮年。万千愁绪只能存放心间,两边鬓发也不知不觉如雪斑白。这意境自己是把控不住的,这是大诗才。
难怪爹爹回家不停地叹息,当年殿试自己输了林永年一头,如今他的儿子又有这等诗才,可是自己家的那个却无心读书,非要去军旅蹉跎。
徐灵儿经过正堂的时候听见爹爹的叹息,也看见他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所以,今日她是央着自家大哥送了帖子,主动要求来参加此次诗会的。慕容恭自然愿意,管他是谁,只要能在诗文上压住对面这个小侯爷都成。
徐家小妹缓缓走至面前:“林公子高才,小妹深知才情欠缺,今日便不比了,小妹认输!”
她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机用手遮住嘴巴,大声咳嗽起来。
“姑娘,不必如此,边上有茶水。”林煊朝着边上一指。
“多谢林公子。”她面上一红,起身时面纱轻动,林煊顿觉呼吸一阵急促。
“哎,不是,这……”慕容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边上的邓有光一把抓住,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不是,这才一首,这就结束了?不是说好的斗诗么?合着自己花钱让对方出风头,甘心为人做嫁衣?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何等的气魄啊,邓有光怅然若失地跌坐在椅子上,手中酒不觉间洒了一地。
张狂,霸气,洒脱,随性,灵动……
洒落的是酒,也是他的全部骄傲,作为读书人的所有骄傲与矜持,饱读诗书的他深知自己已经输了,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大意向。
“古来圣贤皆寂寞……”他是寂寞吗?坐在角落里的小舟也端着酒杯径自饮下。
“咳,咳。”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他是在说自己吗?我何时可以这样与他单独抚琴对饮?
诗诗姑娘举着手里的酒杯缓缓来到他的面前。
“呃……那个……林公子,诗诗也敬你一杯。”她以手遮面,满饮此杯,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林煊也将手中的酒饮完才再次行礼回到自己的座位。
伸手一摸面颊,好烫。
那日之后,京城中传言,天上那谪仙人落入凡间。
那日之后,京城的贵妇小姐将小衣作坊的门槛踏破了,小舟只得再次加价,将亵衣亵裤的价格提升到十五两一套……
那日之后,何有国见谁面上都堆满了笑容,当然堆满的也不仅仅是面上。三个月后他又盘下了城中最好的地段,另开了一间更大的作坊,名字用的就是“诗仙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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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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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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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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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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