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回地在院中的那十数棵梅树下踱着步子,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这些树分列两边种下,院子是坐南朝北,明明最接阳光的南端树木却矮上了三分。
倒是北面两列不起眼的角落中的几棵长的却异常粗壮,枝桠横生,高门大户的院子甚至讲究,这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也是恰到好处,有迹可循。
可即便如此,那角落处日光较少的几棵却长势喜人,隐隐有侵占一旁树木空间的姿态。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名堂!
林煊伸出脚踩了踩的同时回头看了看赵刚和赵声父子。
赵刚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赵声也未见异常,刻意与身边的军士保持着距离,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恰恰就是这一个最不经意的细节让林煊抓住了细节。
“来人,给本都督挖开!”
“大都督好大的官威,这院中的梅树可是特定品种,从北面运送过来,金贵的很!”赵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有了,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
“奇了怪了,我就是让人开挖,又没说是这梅树,世子是怎么知道的?”林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对的文弱公子。
“你……强词夺理,你脚踩的那个位置不就是梅树的位置吗?难不成还能是假山不成!”赵声脸涨的通红,负后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一边的家丁护卫正在龙虎卫的注视下抱头蹲着,有几个想冒头的都被刀把砸了脑袋。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煊手下的军士在府内大挖特挖。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都督,现在亥时过大半,再小半个时辰就入子时了。”由军士回答。
“哎呀呀,难怪了,听听听,有声!有声!”
这第一铲子刚下去,林煊的动静就弄的现场人汗毛直竖。
“都督,这还没挖开呢,铲子刚下,您这……”一名军士摸着脑门一惊一乍地看着林煊。
“他么的,就你话多,快给老子挖!”林煊一脚踢了过去。
“吭哧,吭哧!”
月色下,凉风习习,锹声阵阵。
“有东西!”
不一会,一个军士便大叫着起来。
“瞅着像是骨头!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牲畜的!”有人接着叫唤着,于是更多的人提着铁锹围着那一棵梅树深挖下去。
“再挖!”
“都督,这边也有!”
又是一阵喧嚣。
“是人,是人!”
不一会,人骨断断续续地被挖了上来,场边清出一片空地,骨头正按序堆放。www.xiumb.com
顺义侯赵刚一阵眩晕,差点栽了下去,身边的管家急忙扶住,另一只手拼命在他的心口处有节奏地抚着。
“你还有什么话说?总不能说这是牲畜之骨吧?”林煊朝着赵声一步步逼近,狠戾之色尽显。
“他们一个个皆死于非命!苦大仇深!”
“你怎么知晓他们死于非命?”
“诸位兴许不知,这人啊,若是死于非命往往会夹携怨气,不愿入那轮回之中,久而久之便会在上空形成一道紫气之光,本都督恰可与怨气通灵。”
在场众人一听此言,不觉夹紧了胳膊。
这些个知识还不是手到擒来,小丫跟我斗,林煊眯着双眼看着赵声。
“都督真的能与那怨灵对话?都督莫不是天上神仙下凡?”一位军士捂住嘴巴,手中的铁锹轰然落地,发出脆响。
“别瞎说,我听人说啊,都督是开了天眼的,可以看见那些脏东西”另一位军士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说都督怎么非要挖这几棵不显然的树呢,原来是这树上有怨气啊。”一位年长一点的军士立马对着已经躺在地上的树木拜了再拜。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听命于事,您老要是报仇就去找咱们大都督啊……啊呸,是找那个害你的人,找赵声,找侯府里的人……”
林煊眼见于此,一脚踢过去,“别瞎说,你们为他们鸣了冤,他们报答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报复你们,别自己吓自己,都给本都督打起精神!”
“我并不知情,侯府这么大,常有家奴犯了家规,处置几个家奴总不至于要兴师问罪吧?”
赵声并不见慌张,行止依然有度。要说还真是心里素质过硬,在那个大伙都敬畏神明的时代此子竟然可以轻描淡写间避重就轻地将自己掩盖出去。
也是,按大陈律,府中奴仆贱籍皆在府内,在官府处是有行文的,完全对得上,若是真是犯了家规被处置倒也合理,官府无权过问。
“好一个伶牙俐齿,早早晚晚我要将你的牙扒光!”
“我也很好奇,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林大都督,要这般兴师动众的大半夜夜探侯府?”赵声掷地有声,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我这府中多有战场军士,有些是跟着家父,有些是跟着表兄,见惯了杀伐之事,都督行事还是谨慎些好,莫要行差踏错,将来悔之晚矣!”
“你是在威胁我?”林煊微微扭头,迎上对方的炙烈眼神。
两世为人,最恨的就是受人威胁,不说还则罢了,说了那就该往死里整!
“赵声世子的房间可搜查了?”林煊不经意的回头。
“回大都督的话,是属下亲自带人去的,没发现疑点。”
“哦,是吗?”
林煊做出一个手势,几个亲兵前面带路直奔赵声的屋子。
“大都督?”顺义侯忙伸出头示意着。
林煊淡淡一笑,“侯爷勿忧,去去就来,若是没疑点也能还世子一个清白不是?”
院内一阵安静,顺义侯只能朝着赵声的方向冷哼一声,他并不知情呀,所以只能干着急,自己儿子的脾性自己最了解,先前的态度指定了有事瞒着自己。
现在只是不知道这锅究竟多大,自己能否兜的住,又或是整个侯府能否兜得住。
赵声的房间靠在东面,临近街道的角落中,这倒让林煊颇感意外,府上一众女眷的房间都在内院,兵士们也都细细搜查了,并无疑点。
直接告诉自己,那么重中之重便是这赵声的屋子,林煊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甫一进门,林煊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房间坐北朝南,正中央是一张书案,笔筒,砚池有序摆放。几册书籍平摊案上,再后面是书架,堆放满满,几无可留之地。
边上是一张琴凳,不见丝毫灰尘落下。林煊伸手触碰琴弦,有音奏出,琴弦也调过,看来主人常弹,不似摆设。
会是哪里不对呢?
虽说府中有专人打扫,可这一个大男人的房间也太干净了,干净地叫人害怕。
在众人翻天倒柜一通之后再次向他摊了摊手。
林煊的目光在房中迅速过滤了一遍,最终还是落回了那张书案之上。
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籍开始翻阅起来。
《金刚经》,《大华经》,《天丰县志》,书册并无特别之处,随处可见。
在翻了几页之后,他的表情突然定格。
“有了,就这案上的书都带回去!”
众人不明所以,不是来找藏人的证据么?要这几本破书干嘛?难不成是孤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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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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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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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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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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