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大夫来了,开始清洗伤口。
“回官爷,外伤倒是不严重,老朽敷上药便能阻止恶化,只是这腿骨……”
林煊示意他说下去。
“外伤感染的部分,老朽切掉腐肉配上汤药可保无事,只是这断裂的腿骨因为断接处已经生发,需要重新敲断再接骨,这……这可是钻心的疼痛,寻常人忍不得。”
林煊面色一紧,看了看床榻上的张青。
“杀伐之人何惧这些疼痛,老先生尽管动手。”张青咬牙坐定。
大夫看了看床上的张青,又看了看一旁的林煊,半晌终于做下决定。
“好,那老夫先为将军清创。”
“将小腿垫高,再打两盆热水来,干净毛巾两块。”
下面的随行军士听了吩咐立马和张家大嫂下去张罗,不一会一应物件俱齐。
“将军,老夫要开始了。”
林煊转头示意,军士掏出一把小刀递给张青示意他含住,张青摆手拒绝,低头咬住被巾。
那老者先取出一包药粉冲兑好让张青服下,取出细刀,小锯,丝线,长针,一字排开,众人看得是一阵头皮发麻。
老者深呼一口气,果断下刀,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
这麻沸散的效用远不及后世的麻醉药,效果有限。
张青愣是咬破床被也不哼一声,鲜血从他的口中顺着嘴角滴进被褥之中。众人也不忍细看,扭头一边。
半个时辰后,坏掉的腐肉尽数割除,娴熟敷药包扎后,老者起身一躬。
“将军真乃神人也,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如将军者。”
“十日后待创口愈合老夫再来为将军续接断骨,且留下一帖,可照着帖子抓药送服,外敷的药物老夫随身带着,两日一换。”
说完他从匣子中取出几包药物堆放床头后便拱手告辞。
林煊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放在床头转身要走,张青额头冷汗早已凝结,忍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都督!”
林煊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们都出去,守好门,秦大力留下。”
“都督,末将并非是演武迟到受罚,半月前末将巡城时发现路边多了很多孩童,但他们不同于一般的乞儿。”
“哦,何来不同?”林煊轻声问道。
“若是一般的乞儿多半是面黄肌瘦,毫无血色,但那些孩童虽然污泥垢面但气色很好,一看就是新乞儿。”张青话语软绵无力,吐字略带吃力。
“这有啥奇怪的,兴许是周边水患新窜进来的流民。”林煊不解。
“但是他们多半带伤,而且我仔细瞧了,他们或断腿,或缺指,都是人为折断的,不像是正常摔打。末将行军之人,见的多了,那伤势断不会看错。”
“而且,我还留心拉了几个询问,其中一个没有伤口的孩子还指着不远处的暖春阁说她的姐姐就在那里,她还说他们说了过阵子她也要去那里。”生怕林煊不信,张青又补充了这句。
“你是说?”
“有人和牙行合作,拐卖了这些孩童,我暗中跟踪那帮孩子几日总算查出了些苗头。”
“我怀疑和顺义侯府有关。”他咬着牙说出这句。
林煊心下一惊,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话可不敢乱说,无凭无据,莫说扳倒顺义侯府了,随便治下一个诽谤国之重臣之罪就够喝一壶的了,重则流放,轻则牢狱,捞不着好的。”林煊摇着头。
“末将几次跟踪都在关键时刻断了线索。”
“何意?”
“都是追踪到顺义侯府的那条街道便失了踪影,末将仔细勘察了,附近住户分散,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蹲守几日也未见异样。”
“那你怎么会这样?”林煊伸手指了指他的腿。wWW.ΧìǔΜЬ.Cǒ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日,末将守着顺义侯府的大管家出门采买,顺着他们的马车才找到他们接头的地点。末将有理由怀疑城东的程记牙行与顺义侯府有关联。”
“怎么说?”
“侯府以采买的名义出门,将事先准备好的孩童以空箱绑缚塞口存放,最上面的几个篓子暴露在外,装满细米与菜蔬扰人视线。但行了苟且玩腻味后再依样送去,神不知鬼不觉。”
说道此处,张青用力捶打着床沿,满眼愤恨,“末将这条腿也是因为此事受了牵连,那日家丁中有一蒙面高手轻功极高,打斗中撤去了末将的面巾,故而暴露。”
“所以,你怀疑那名蒙面高手是曲波?”
“侯爷怎么知道?”
“你以为本都督一点准备没有就敢来探望你吗?”
张青不解,难不成侯爷真的事先做了调查?官场倾轧成风,从来都是官官相护,这般事即便闹出了人命最终都会被权贵们撒些钱财了事,至于像他这样的低阶武官更是无人在意。
“你先好好养伤,我夜里再来。”他刚欲出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来人,将张校尉抬到我的府上养伤,他的家眷也一并带上。”
“大力,你拿上我的剑回一趟营中,点上三十个身手好的人带到我的府上守好你张大哥的房门。”
“来人,去我府上通报一声,腾出房间迎接张校尉一家。”他又对着外面喊道。
那秦大力一听,后退两步,深深一躬,飞奔出门。
“都督!”再回首时张家已哭成一片。
“都督,方才末将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末将愧疚,都督……”
这张青方才割肉放血都一直强忍未哼一声,现在却抱着妻子哭成一团。
“他妈的,哭什么哭,你是老子的兵,谁他么也不能害你,给老子好好养伤,不然看我不罚你!”
“你先回我府上安心养着,待这件事结束再说,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做,晚上再和我说细节。”
也不等张青回话,林煊领着众人直奔暖春阁而去。
远处突然想了一声惊雷,“要变天了。”林煊喃喃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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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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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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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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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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