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兰见状,赶紧拿毛巾过去给她擦头发。
王大帝一肚子气推开李淑兰,“一家子窝囊废!”
徐行孝伸手扶住往后倒的李淑兰,冷冷盯着王大帝,“你要是没喝饱,我老娘的夜香管够!”
王大帝知道这家伙干得出来的,冷哼一声,气呼呼转身出门,刚走到门口,脚底感觉被谁绊了一下,咣当栽在了地上。
王大帝捂着被摔肿的脸,龇牙咧嘴看着一个挎着布包的小身影钻进院子。
“妈妈,你来大伯家洗澡啊!”
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背后传来。
王大帝扭头一看是她八岁的闺女周苗苗,瞪一眼围观哄笑的邻居,几个稀稀拉拉看热闹的散开,她扯着女儿的衣服问,“你这花裙子怎么弄这么脏?”
“今天上手工课,我跟传英哥哥玩了会儿泥巴。”周苗苗低着小脑袋抠着还沾着泥的手指。
王大帝一脸不悦,瞥一眼蹲院子里写作业的小传英,拽着女儿往家走,“以后别跟傻子玩!”
“妈妈,传英哥哥不傻的,他今天用泥巴堆了个大别墅,有花园,有游泳池……”
“妈只听过别野。”
“传英哥哥说那叫别墅。”
“所以说他是个傻的,正常人都读别野。”
“妈妈,那咱啥时候能买得起别野啊!”
“你爸没走成,你的花裙子都泡汤了,要啥别野。”
“妈妈,那你给我换个能买别野的爸爸吧!”
王大帝虽然嫌弃周二柱没本事,可终究这些年是有感情的,以往吵架闹别扭的话没想被女儿当真了,瞪一眼小没良心的闺女,“你干脆把妈也换了!”
中午时分,村里的烟囱挨家挨户冒起了烟,小传英蹲在灶旁填柴禾,李淑兰掀开锅盖,往沸腾的水里丢入几把擀好的细面条。
徐行孝拿着一盆刚洗好的白菜进来,想起适才王大帝的话,目光投向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传英,听说你们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
炉灶内刚填进去的纸已经烧了大半,小传英头也没抬,“嗯。”
徐行孝见儿子情绪有些反常,将盆递给李淑兰,走过去蹲下身子摸摸儿子的小脑瓜,“考不好没关系,再接再厉,爸爸不会骂你的。”
考零蛋的孩子和考满分的孩子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才上小学二年级,他也不想给儿子太多压力。
何况,他已预知了结果,他的儿子以后将会成为富西村唯一一个能考上清北的学生。
小传英侧过脸,挪了挪小身子,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徐行孝宠溺的动作,清亮的眼睛有些发红,“你以后要对我妈好点儿。”
适才小传英亲眼目睹张大帝对母亲的羞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妈妈虽然是个聋子,可并不傻。
她有这世界上最巧的一双手,能将粗茶淡饭做出最美味的口感,也能用粗布麻衣做出最合身得体的衣服。
徐行孝点点头,勾起手指,“我会的,爸爸跟你保证,以后无论贫穷富贵,咱一大家子永远在一起。”
他比着孩童间结盟起誓常用的手型,小拇指晃了几晃,小传英犹豫了片刻,缓缓伸出小手,勾上了父亲的手指。
这是父子之间的誓约,两人对视,一瞬间像是对接了某种神秘的契约,有一股暖流在两人的心湖静静淌过。
锅里的面煮好,李淑兰从斑驳的木柜子里取出几个碗,盛了一碗抬手招呼下午还有课的小传英先吃。
第二碗是端给婆婆张玉花的。
徐行孝跟在身后端了他和老爹徐敬业的。
他的妹妹徐小云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哪儿疯玩了。
张玉花和徐敬业一个瘫,一个瞎,管不了自己的闺女徐小云。
家里也就李淑兰跟徐小云亲近点,伺候完一家人吃饭,徐小云人还未回,李淑兰有些急了,伸长脖子在门外张望。
“这姑娘越大越不听话了,就爱瞎跑,依我看,还不如允了人家得了。”里屋传来张玉花重重的叹气声。
公公徐敬业坐在堂屋的屋角,眯着盲眼抽旱烟。
他一有心事,烟就抽得凶。
儿子不走了,他本该高兴的。
可一想到家里为供大儿子徐腾飞读大学还欠了外债,对于老太婆的提议不置可否。
大儿子已经十年都没有回来了,张玉花车祸瘫痪后,家里所有的负担都落到了二儿子徐行孝身上。
徐行孝没料想母亲已经这么早起了这种心思,掀开门帘看向坐在考究红木床上的老娘,“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今年才十六岁,她脑子不做主本就够可怜的了,你不心疼不说,还想着拿她换钱,当年要不是你舍不得花钱送她去医院,妹妹又怎么会高烧烧坏脑子?”
“你这是埋怨我了?”张玉花揪紧被褥角,浑浊的眼眶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小云发高烧是我的错,你没上成大学也是我的错,没同意胡小月进门是我的错,拦着你出去发洋财我更是大错特错,你那么有本事,委屈你守着我这个瘫老婆子,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活着啊!”
她越说越激动,拿手狠狠拍着床板。
重生前他是对母亲有诸多怨念,还记得那些年母子俩一说话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如今重活一世,他深知贫穷给人带来的诸多不公,也开始理解母亲当年的偏心,别开脸,不愿纠缠往日的旧账,“我出去找找小云。”
徐敬业听见老婆子发癫的声音,口中的烟回呛到喉管,呛出了眼泪。
脚步声到近前顿住几秒,“爹,你少抽点!”xiumb.com
徐敬业放下旱烟杆,听儿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摸索着找到桌上的茶碗,放在唇边细细品着。
苦中带涩,如这扯淡的人生。
太阳落山,天空如泼重了的彩墨,晚霞的余温映得徐行孝一张脸红彤彤,冒着油光。
这天气虽还有些清冷,可他内心焦灼,额头已经沁出汗珠。
整个村子来来回回跑了三遍,还是没能找到小妹徐小云。
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着还是去县城备个案。
半路上碰到蹬着自行车驮着半个猪头的周二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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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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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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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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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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