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问出一句话,江秀芳面上的神色又颓然了几分,这句话仿佛花去了她所有的精力。
“和敌人同归于尽。”
李师长惭愧的低头。
“等等……阿妈,你刚刚说阿凛……”
宝珠小脸血色全无,脑袋“嗡嗡”作响,一瞬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江秀芳痛苦的捂住脸,她没脸告诉宝珠阿凛死了。是她害了她,她应该阻止宝珠嫁进门,可是……怎么偏偏就是阿凛呢?
“师长,阿妈骗人的对不对?”
宝珠着急的抓住李师长衣袖,小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脆弱得像是易碎的水晶,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源源涌出。
“宝珠,节哀顺变,聂凛他……牺牲了。”
李师长不忍的转开头。
“你们骗人,我要去找阿凛。”
宝珠大叫道。
什么叫牺牲?什么是牺牲?张启同志……牺牲了,他死了,但是……阿凛才不会牺牲,他明明让她等他回来。
“宝珠!”
江秀芳看着宝珠跑出去的背影,顾不得悲伤,起身追上去,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一片眩晕,软软倒了下去。
“嫂子!”
李夫人惊叫一声。
好在李建成及时扶住了江秀芳,李夫人哽咽着跑过去帮忙搀扶住江秀芳。
“嫂子,嫂子,你别急,我让建成和小晚去追。”
李师长慌乱的扭头朝李建成吼道。
“去追!”
李建成放开江秀芳,和彭晚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跑去。
“她会去哪里?”
彭晚喘口气,担忧的问李建成。
“嫂子,我们分头去追,我去军区门口,你去阿凛办公室。”
李建成急急说完,身影已经窜出去几步远。
……
这个冬天比以往更冷,更难熬。
红旗生产队的村民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床上拱起的一团不安的颤动,宝珠双眼紧闭,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好似正在经历巨大的折磨,挣扎着想要醒来。
宝珠满脸泪水的惊醒,一双清澈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她又做梦了,梦到阿凛……死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心脏都在颤抖。
“又做噩梦了?我煮了粥,你喝点再睡,今年冬天可真冷,前些天二赖子家的狗都冻死了。”
江秀芳拉开窗帘,絮絮叨叨的说着,坐到床沿边。
“阿妈,我刚做了个噩梦,梦到阿凛死掉了,还好是梦。”
宝珠白着小脸,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心脏跳得飞快,她似乎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就是一个梦,阿凛部队临时有任务,等他任务完成就回来。”
江秀芳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带有几分颤意,她轻描淡写的解释。
“阿妈,那阿凛什么时候回来呀?哼……我都等他好久了。”
宝珠嘟嘴,哼哼道。
“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带你去镇上打电话问问李师长。”
江秀芳把宝珠脸上的发丝勾到她耳后,心疼的摸着宝珠消瘦的小脸,眼睛发烫,差点掩饰不住汹涌的泪意。
“真的?”
“嗯,真的,你能下床了,阿妈就带你去,知道阿凛的消息你晚上也能睡得好点。”
江秀芳强笑着嗔怪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老是做噩梦,睡也睡不好,我猜应该是想阿凛了,等他回来我看到他就不做噩梦了,也会睡得好,阿妈不要担心。”
宝珠咽下嘴里的粥,含糊的安慰江秀芳。
江秀芳背过身子,抹了一把泪。
“前天大力上山打了一只兔子,雪白雪白的,你要不要去看看?”ωωω.χΙυΜЬ.Cǒm
江秀芳边给宝珠喂粥,边说道。
“兔子?”
宝珠眼睛亮了亮。
“好呀,去看兔子,等阿凛回来,也让他给我捉一只大兔子。”
宝珠骄傲的挺胸,阿凛才是最厉害的,大力哥能打到兔子,阿凛能捉一只更大的兔子给她。
“你要喜欢,晚上跟你舅舅说一声,我们把兔子带回来养。”
江秀芳巴不得宝珠分散点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
“不要,我要阿凛捉的,不要大力哥家的兔子。”
宝珠摇头拒绝。
江秀芳一边和宝珠聊天,一边喂她喝粥。
但才喂完半碗,宝珠就摇头不喝了。
“再喝点,乖!”
江秀芳皱着眉头,哄着宝珠再喝点,一天就喝半碗粥,宝珠可怎么活下去,江秀芳心痛得要死。
“唔,不要。”
宝珠捂着嘴摇头,喝多了她难受想吐。
“再喝点,等会儿你喝药就不难受了。”
江秀芳柔声劝道。
“不要。”
“阿妈,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药?”
宝珠眼泪汪汪的瞅着江秀芳。
“咳……等你病好了,就不用喝药了。”
江秀芳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免得嘶哑的声音暴露她的哽咽。
“我要是没生病就好了,就可以呆在军区陪阿凛,不用回来养病了。”
宝珠嘀咕。
“养好了病,阿凛就来接你,所以要乖乖喝药吃饭,病才好得快。”
江秀芳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阿妈,你怎么哭了?”
宝珠撑着床板,想要起身,但因为身体瘦弱无力,软软的倒回床上。
“灰尘掉眼睛里了,宝珠你躺好别动。”
江秀芳看着宝珠瘦骨嶙峋,仿佛一折就断的纤细手腕,悲伤难抑。
短短时间,宝珠的身子消瘦憔悴变得衰弱无力,她白皙的脸庞变得蜡黄,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显得那双有神的眼睛更大,凭添了几分可怜。
“那阿妈,我给你吹吹。”
宝珠担心的看着江秀芳,小脸黯淡,她为什么要生病,虚弱的躺在床上,连吃饭都要阿妈喂,她真没用。
阿凛……宝珠想你。
“没事,揉揉就好了。”
江秀芳强忍着扬起一抹笑。
“我去给你端药进来,宝珠喝完再睡会儿。”
江秀芳站起身,端着粥碗急急走出去。
伙房里,江秀芳撑着灶台,无声的呜咽,她的宝珠啊!阿凛,你要是见到宝珠这个样子,还舍得抛下我们离开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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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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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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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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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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