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先冷冷的对着宝珠说道。
宝珠红着脸低下头,她知道吃饭要交票,她没交。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羞耻过,她吸吸鼻子,忍住泪水。
谢英看了一眼梁进先,没说话,梁进先他家里穷,几个知青里就属他干活最拼命,他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时不时寄些口粮回家,日子不好过,在他心里恐怕粮食比命重要。
涉及到粮食,他没有把她撵出去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瑟瑟不安的咽下嘴里沙砾似的粮食,戚宝珠跟在谢英身后,锁门去上工。
张晨把戚宝珠四人送到队长江建国面前,让他分配工作,就匆忙跑去上工了,晚了要被扣公分。ωωω.χΙυΜЬ.Cǒm
江建国抿着嘴拉着脸打量四人一眼,心道:这他妈来了两个瘦瘦弱弱的男人就算了,怎么还分配了两个弱叽叽的娘们儿,特别是矮个子的这个,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啥,他感觉自己说话大声点都能把人吓哭,简直心累。全他妈是拖后腿的,没一个能干。
江建国背着手,冷着脸扔下两个字。
“跟上。”
杨远和王涛面面相觑,急忙跟上去,宝珠也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谢英说了,要听队长的话,干活才有饭吃,想到这里她苦了脸,她不会干活。
“诺,划出来的这块,你们两个男知青把地锄了,不会的问张晨。”
江建国指了指远处弯腰收稻谷的张晨,带着戚宝珠和王玉兰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远,他回过头,看了两眼手足无措还站在原地的两人,火气一下子就奔涌出来。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去领了洋镐、锄头干活,光吃饭不长脑子。”
声音火气十足,吓得杨远和王涛赶紧动起来跑远了。
骂跑了两个不成器的,他心里火气还没消,转身火气变成脏话都冒到嘴边了,看到大眼睛噙着泪水,一副被吓到,软绵绵的戚宝珠,愣是把脏话给咽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放软的声音道。
“我不是骂你,算了,跟我来吧!”
他无力的摆摆手,心里直骂娘。
把人带到田埂边,他指着杂草枯枝说。
“你们把杂草擦着根割掉,枯枝捆起来背回去当柴火。”
说完拿出锈迹斑斑的镰刀,示范了一下怎么割草。
示范完抬头想问学会了没,对上戚宝珠懵懂无知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叹口气。
“你们自己摸索着来,我下午来检查。”
说完一刻也不想多呆,背着手快步离开,背影比来时佝偻了几分。
好一个可怜无助的队长,他在今天感受到了生活对他的深深恶意。
江玉兰抢过唯一一把镰刀,像只战胜的大公鸡,昂着头颅走到田埂边,学着队长的样子,右手镰刀,左手扒住草。
“啊……”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尖叫,她扔了染血的镰刀,又叫又跳,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宝珠小小步跑过去,牵着她的手,看了看伤口,皱着眉头,起身左右看了看,然后沿着田埂找到几株草,高兴的跑过来,揉出汁水敷在细细的伤口上。
“不怕,不怕,血止住了,敷上草药很快就会好的……”
宝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安慰哭得凄惨的王玉兰,如果忽视她害怕得颤抖的双手。
小小的人儿乖巧又懂事。
渐渐的血不流了,王玉兰也哭累了,她坐在地上,盯着细心拿出手绢为她包扎伤口的戚宝珠,别别扭扭的道。
“谢,谢谢。”
“不客气。”
宝珠昂起头,对她嫣然一笑。
“娇气,屁大的一点伤口,哭得像死了爹妈一样,我说这些知青放着城里的商品粮不吃,非得来我们乡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王婆翻个白眼,扬着声音对身边的女人说。
“小声点,快别说了。”
旁边的女人看了这边两眼,怕戚宝珠听到她们背后说坏话,有点心虚。
“听到就听到,我就要说,就是一些勾引人的东西,专门来给咱添乱,干啥啥不会,吃饭第一名,专门来添乱来了……臭婊子……”
她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来劲
身边的人都离她远了点,王婆这纯属迁怒,他儿子之前看上了一个女知青,死活不肯娶王婆让他娶的能干活的同乡女人,后面那女知青熬不住了嫁了王婆儿子,生了个便宜女儿,王婆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更是抓了把柄,死劲虐待女知青母女,不给吃不给喝,那孙女才两个月,活生生的被饿死了,那女知青疯了要杀她,被他儿子挡了,捅死了她儿子,女知青跳河自杀了。
要她们说,这都是报应,王婆子那是活该。
太阳高高升起,炙热的天气使得狗都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宝珠不敢拿那把带血的镰刀,徒手去拔田埂上的杂草,不一会儿,手上磨起了水泡,又被带刺的枯枝扎破。
手好疼,火辣辣的疼,长这么大,她的手除了写字,画画,弹琴,从来没有弄过这些,就连她学刺绣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娘亲都要心疼好久,爹爹更是给她找来了最好的药膏抹上。
宝珠眼睛一热,鼻子酸酸的,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咬着唇呜咽,边哭边拔草,心里一直记着谢英说不干活没饭吃,就算想着念着娘亲,爹爹,也没有停止干活。
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明珠,孤独悲伤的哭泣,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哪怕陆明海江建国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走过来看到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王玉兰和边拔草边哭,凄凄惨惨,一上午就拔了不到半米长的田埂的戚宝珠,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指着田埂,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我勒个天,这是哪里来的祖宗!专门来克他的不是?
他气息不稳的抖着手指着地上的王玉兰冷冷开口。
“你今早没有公分了。”
“你也……”
看了一眼小姑娘惨不忍睹的双手,颤抖的双腿,娇弱可怜的身躯,那句也没有公分,他实在说不出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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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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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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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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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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