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仲长高韵笑呵呵的站起身,扶起三叔公,说道:“老哥不必行此大礼。国有国法,若是有违国法,便是你们长跪不起,也无法通融。我也只是依齐国法度行事而已。”
齐国法度……
马铎的眼睛忽然一亮,惊呼道:“仲长先生说的,难道是……唯贤独考?”
“呵呵,马大人不愧为法家人物,对我齐国各项律法如数家珍。”
仲长高韵笑呵呵的称赞了一声,点头道:“老夫要说的,正是唯贤独考!我齐国学政之律法中有一条,若考生贤达,泽被百姓,可法外开恩允其申请在考官监督之下,独考科举。不知我说的可对?”
说话的同时,仲长高韵将目光转向三位主考官。
田江点头笑道:“仲长兄说的没错,这亦是前朝管相所留法度,朝廷取试唯才唯德,若有大德者因阴差阳错错过考取功名,乃是我齐国之失!”
李本丰身为学道官,自然也知道这条律法。
他眼珠转了转,假笑道:“田大人和仲长先生说的都没错!若是这丁二斗所作之文,已经过大周文庙圣断为五色传世,自然算是泽被百姓,可用唯贤独考之例。但若是圣断之后,只是寻常文章的话……”
马铎闻言顿时瞪眼道:“李大人此话何意?难道是在说马某蒙蔽王庭,虚报邀功么?”
李本丰冷冷一笑:“马大人何必如此紧张,本官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又没说一定便是虚报。”
“你……”
“好啦好啦!两位大人切莫激动!”田江拦住正要发飙的马铎,笑道:“其实李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五色传世文还未经过圣断,的确不能算是泽被百姓。”
李本丰连连点头笑道:“还是田大人英明!而且丁二斗虽做过一段时间的私塾师者,亦不够泽被百姓的条件。否则天下师者,岂非都有唯贤独考的资格了?”
说到这里,李本丰的脸上已然浮现出得意之色,鄙夷的扫了一眼丁二斗,在他看来丁二斗这次无论如何都考不成了!区区寒士,如何斗得过他堂堂朝廷学道官?
可就在这时仲长高韵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李大人说的没错,但除了五色传世文之外,丁二斗却还做了一件泽被百姓之事。”
“嗯?”李本丰闻言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丁二斗亦是一脸的茫然,我竟然做过这么多好人好事?我咋不知道?
仲长高韵并未卖关子,捻须道:“老夫今日来清河县,便是想见一见作出五色传世文那位才子,但途中却忽然感觉丁公村中才气鼎盛,是以才中途改路去了丁公村。”
田江点头说:“不错,我早已与仲长兄相约在清河县相会。”
仲长高韵继续说:“各位大人可知,这丁公村因何才气鼎盛?”
厅内众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
马铎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惊喜道:“原来仲长先生说的,是三诗赠山村之事!哎呀,是我糊涂!竟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见马铎说对,仲长高韵点头微笑:“既然马大人已知此事,不妨与诸位说说?”
马铎重重点头,道:“今日清晨,本官查看县图之时,发现城外丁公村似有异动。随后查明,乃是丁二斗为感谢村中父老拳拳之心,一气呵成赠诗三首!”
“赠诗……三首?!”李本丰脸色猛然大变,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仲长高韵点头道:“正是如此!各位大人皆知,将诗赋赠予他人,便是将诗中才气尽皆授予!我等文修,偶得佳作便可获得莫大好处,试问各位又有谁愿意放弃此等好处,将诗词相赠?更遑论,丁二斗一气呵成,连作三首传县之诗相赠!”
说话间,仲长高韵转头看向马铎,道:“马大人想必应该在县图上看得清晰,这三首传县之诗接连作出,天外浩气涌入丁公村之际,恰好暗合天、地、人三才之位!据老夫判断,丁公村内鼎盛才气,足以持续数十年,乃至百年!”
哗!
此话一出,厅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尤其是三叔公等丁公村的村民,听到此事之后,顿时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便要向丁二斗下拜!
丁二斗见状急忙连连摆手道;“各位乡亲不必如此,当时我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下对乡亲们的感激,真没想那么多!”
仲长高韵叹道:“正因你丁二斗赠诗之际并无任何私心杂念,完全一片赤子之心,这三首诗才有如此奇效!你这份心,亦尤其难能可贵!”
说罢,仲长高韵又转头看向李本丰,问:“请问李大人,丁二斗三诗赠山村,鼎盛村中百年才气,算不算是泽被百姓?有没有资格引用唯贤独考之例?”
“这个……”李本丰脸上的肌肉狠狠一颤,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马铎朗声大笑道:“李大人,你这是无话可说了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本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可不仅仅只是面子问题,更关系到他的文心!
眼珠飞快转动之后,李本丰咬牙说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唯贤独考之例,必须经过学道府的举荐!在下依旧觉得此事不妥!”
可这一次还没等李本丰把话说完,田江却忽然笑道:“李大人乃是学道府的学道官,但此处却也并非只有李大人是学道府之人。”
李本丰狠狠一哆嗦,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仲长高韵,颤声道:“难、难道……”
仲长高韵捻须一笑:“或许李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今年科举乡试之后,老夫会来定州学道府出任五品副督府。只不过朝廷似乎不愿让老夫多清闲几日,提前降旨,让老夫即刻赴任。所以老夫也算是李大人的同僚了。”
说罢,仲长高韵亦是将一枚定州学道府的令牌取了出来。
当看到这五品副督府的令牌之后,李本丰的嘴唇瞬间巨颤起来,急忙躬身施礼:“下、下官拜见副督府大人!”
仲长高韵淡淡点了点头,问:“现在李大人对丁二斗唯贤独考之事,可还有疑义?”
“不、不敢……”李本丰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文心信念不稳,隐约有受到创伤的迹象!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有人高声禀报:“回禀三位主考大人!本届乡试考生均已就位,众监考官有请三位主考大人,一同拆封试卷!”
科举考试乃分外严谨之事,即便身为主考官,也无法提前知道试卷的内容,密封试卷,必须由所有主考、监考官一同拆封。
田江沉吟道:“既然此番丁二斗唯贤独考,我等自然要小心行事!仲长大人虽是定州学道府督府,但也是丁二斗的举荐之人,所以还请回避。另外丁公村的乡民……”
丁二斗听懂了田江的意思,转身对三叔公等人笑道:“柱子的牛车就在文院门外,科举时间漫长,许多乡亲年事已高不宜劳神等候,还是先坐牛车回村等候吧。”
三叔公点头说:“既然先生已能参考,我等也就放心了!我们便在村里等待先生,祝先生高中解元,光耀门庭!”
“多谢。”丁二斗笑着微微躬身。
不多时,村民们便在差役的引领下离去。仲长高韵亦是避嫌离开文院,在别处等候。
三名主考官先一同去了考场,监督试卷开封,待到试卷分发下去,考试正式开始之后,才重新回来。
此刻已经有人在偏厅摆好了书案,让丁二斗独自坐在偏厅之内等候。
马铎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本丰,冷笑道:“李大人,我记得之前田大人曾提醒过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想必如今你的文心已经不稳了吧?”
李本丰咬牙阴冷的看向马铎,说:“马大人切莫高兴的太早!丁二斗虽然以唯贤独考参加了科举,但谁敢说他一定能考中?他若不能考中,本官文心又何来不稳?”
“呵呵,两位大人便不要再争这些小节了,如今丁二斗已经就位,我们也该将试卷给他了。”田江笑道。
马铎点了点头。
但李本丰却忽然说道:“且慢!下官还有一事。”
“何事?”田江微微一皱眉,问道。
李本丰道:“下官才刚刚想起,昔年前朝管仲相国,开唯贤独考先例之时,那考生两个时辰便做好答卷!既然有例可循,我等自然不能擅自更改!下官觉得,丁二斗的考试,亦应以两个时辰为限!”
两个时辰?
田江和马铎全都一愣!
要知道,科举乡试最长时限为两天两夜,即便如此也未必所有考生都能应题做出好诗!可李本丰竟然只想给丁二斗两个时辰?琇書蛧
马铎怒道:“李大人!你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李本丰面色不变,笑着说:“马大人何出此言?我齐国自管相之后,亦还无人开过唯贤独考之例,那么自然便要按照管相之先例行事!难道学政律法中,有规定唯贤独考的考生,要与其它考生的考试时间相同么?”
“你!”马铎见李本丰强词夺理,顿时怒不可遏!
田江忽然沉吟笑道:“此番我倒是觉得李大人说的有些道理,若这丁二斗两个时辰无法考完,亦不配称为国之栋梁,倒不如回家苦读,明年再考了。”
“可是田大人……”
马铎还待要说,田江却面色微微一沉:“此事就这么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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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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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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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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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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