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哥……”丁彦呢喃。
“嗯？”
“我实在是太困了，语音开着吧，罚你听，听…听我打呼声……我…”丁彦说到后头，越来越迷糊。
林懋担心吵到他，把自己这头的麦克风按了静音。起身关掉台灯，趿拉着拖鞋回床上躺下，才重新点开。
丁彦睡眠习惯很好，并没有他说的呼噜声，只是偶尔会传出几声翻身的响动。
林懋听着手机那头细细的喘息声，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一早，丁彦照旧拎着两份早饭踩着点进的教室。
“懋哥，早饭趁热吃！”
不管前一天发生什么情况，丁彦总能没皮没脸的全都忘掉。依旧大剌剌地抖搂个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耍流氓。
林懋一如往常说了句“谢谢”，接过早饭边吃边替他挑今天要读的英语外刊。
班里一眼望过去，全都是背理科院专业的学习氛围，唯独他俩慢悠悠地吃着早饭，翻着杂志。
“这是什么？”丁彦咬了一口戴姨做的三明治，抽出杂志下头一本崭新的习题册看。
随手翻了翻，里头好几页右下角都被折了起来。
林懋说：“习题。这几页都是比较基础的，你今天先写写看。”
基础？
丁彦心想，对我还能有基础这一说？
结果教材翻开一页，勾的题目全都是：amisare，动词后头接ing之类的——基础题。
“懋哥，你昨天半夜是给我找的题？”厚厚的一本密密麻麻好多折角，丁彦突然反应过来。
林懋还没开口，旁边王瑞嚷嚷：“林大仙你偏心！我吊了一年的车尾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嘿嘿嘿，”丁彦撩了下额前的碎发：“谁让彦哥比你长得帅呢，是吧懋哥？”
林懋淡淡开口：“你吊车尾吊过三十分儿么？”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回回三十。”
“不不不，现在已经四十了，”丁彦伸出五个手指提醒他：“有时候还能五十！”www.xiumb.com
王瑞被他逗的直乐，赶忙摆手说：“当我没说。”
林懋回头冲某个臭显摆的人说：“好了丁五十，别显摆了，快做题。”
“遵命！”丁彦食指中指并拢，冲他一甩。
下午两节课间隔了一个小时，林懋留在教室，替丁彦批辅导书上的习题。
“喂？”丁彦去了趟美术教室，炫耀了一下如今已经五字开头的英语成绩，踏进教室就接到父母的电话：“爸妈，你们最近怎么样？”
丁彦边打电话，边用橡皮擦郭德纲贴纸上蹭到的灰。
“我挺好的。”
“没什么事，戴姨整天给我变着花样地做吃的。”
“你们也注意休息。”
“成绩？就还是老样子，倒数个后三名吧。”
“考研？我试试吧，毕业考不了研就去找个设计的工作先上班。”
听见他说倒数后三名时，林懋暗暗挑眉。
大学里家长倒是很少会问起成绩，但是一般问着了，多半是随口答个还可以。见过夸大的，倒还从来没见过往差了说的。
丁彦的成绩，单论英语自然算是倒数。但综合实力怎么也得是前几，何况栅栏都说他是美院系第一。
可听着他的意思，从前也一直说的倒数。
还没来得及细想，后头已经开始说结束语了：“好的，行。爸妈你们注意身体，那我挂了。”
许久没有动静，林懋也没刻意回头去看他。
过了好一会，丁彦才起身。用往常嬉闹的语调喊他：“懋哥，题目改的怎么样了？”
可林懋还是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他的情绪低落。
想了想，把书盖在桌面上，回头问他：“渴吗？请你喝饮料。”
丁彦手还撑在贴纸上，听见声音先是一愣。抬头看见林懋正看着他，笑着说：“好。”
林懋本就是不善言语的性子，路上却几次起了话头，又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丁彦看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被逗得有些想笑：“懋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林懋眼睛始终看着前面的路。
丁彦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刚打电话的事儿，怎么回回说倒数？”
林懋略微思忖了下，摇了摇头，说：“我懂的。”
“嗯？”丁彦不解。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林懋抿了抿嘴角，淡淡地笑着说：“我从前也这样过。怕他们期待太高，怕他们失望。只是——”
丁彦愣在原地。
“只是，后来他们都各自有了家庭。我这些都变得没有意义，也已经没有人在乎了。”林懋淡然的语气，就像是在讲关于别人的故事，“你不……”
“我在乎的。”丁彦突然停下脚步，坚定地告诉他：“懋哥，谁说没有人在乎？我在乎的。”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少年的侧脸，在脸颊处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林懋眼眸微颤，紧抿着嘴角，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懋哥，你以后跟我说，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丁彦着急补充道：“你就算考倒数第一，毕业之后找不着工作我也不会。”
林懋嘴角微微抬起。低头轻轻咬了咬舌尖掩去笑意，轻声说：“我才不会考倒数。”
“那是那是，我们懋哥才不会！”丁彦看到他刚刚一瞬的笑意，心情大好，又开始现原形地调戏人：“就算考了倒数，彦哥也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安慰你！”
林懋扔下他，独自往校园超市的方向走。
“懋哥，等等我！”
“我是说真的！”
少年人的欢喜忧愁就像是折纸飞机，飞来飞去总寻不着迹象。
丁彦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地豁达，别人就不会察觉到他的细腻软弱。
可是有一个男孩对他说，我懂的。
就像是小的时候玩捉迷藏，所有的小孩儿都被家长找回家吃饭，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树后等着被发现。
然后某一天，突然一个男孩儿站到他面前说，我也还没有走，我们一起回家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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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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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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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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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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