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冬至,按照惯例,朝中也会放假;百官在随同皇帝祭天之后,便可自行安排。
但明振天由于眼睛不便,所以并不曾去参加祭天大典。但他却依旧去冬官府待了大半日,至晚方归。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走与留,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他显然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弟弟被加封为太子少傅的事,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也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老大,你要知道——万事开头难。我们应该高兴的是,鹤天总算是迈出了这第一步,”宇文良的手重重地拍在明振天的肩膀之上,似乎也是为了加强自己的语气一般,“的确,中常侍今日也说了,这只是第一步……”
“姑父,我也和你们一样,我也一直希望鹤天能够一飞冲天!我也知道目前的他,迫切需要走出这关键的第一步。”说着说着,明振天的脸上就逐渐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但是,鹤天,你看清了吗?这所谓的第一步,摆明了也是一个好大的火坑呀!”
宇文良似乎是担心明鹤天被他的话语吓退一般,赶忙阻止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陛下传下旨意,自然是为了下一朝天子的政局所考虑……”wWW.ΧìǔΜЬ.CǒΜ
而明振天似乎就是故意要震慑自己的弟弟一般,“什么下一朝天子……目前的太子,哪里有什么胜算呢?不然,陛下为何迫切需要我明家站在太子的一边?陛下不过是想借此威慑旁人,同时却也是把明家当作替太子挡住凶险的第一道盾牌!”
“我认为,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许丹凤似乎也对太子凌宏光的印象不太好,“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倘若陛下一旦驾崩,太子虽是理所当然的继位者,却又是最弱势的一方啊!”
明鹤天再次回想起裴侩的嘴脸,也不由得嗤笑一声,“是啊!原以为裴氏一族会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没想到他们却只是躲在他的背后伺机而动。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家族的什么东西!”
“想必这也只能怪太子自己吧!其实也正是他自己的迷惑行为,让别人生出了异心……”许丹凤悠悠地说道。
“这是为何?”几人都忍不住追问道。
许丹凤会心一笑,“这些事嘛,我也不过是听哥哥闲聊过。他虽不在陇西,但是整个军中对于太子的各种传言,却是从来不断的……”
“莫非太子失德?”宇文良的语气有些迫切。
“那倒没有!太子不过是过于娇生惯养了一些,然后在军中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我听大哥说,有些甚至还被士兵们编成了各种段子,在各军之中广为流传。”
“娇生惯养……这也正常!”明鹤天曾经在宫中与太子相处过几年,自然知道养尊处优的凌宏光的一些秉性。
他自小便被册封为太子,锦衣玉食、雉头狐腋,哪能受得了军中的咽苦吞甘的日子?
然而,明振天本就是曾经沙场征战的少年将军,只听他冷笑一声,“他以为只需要随军待上两年,自己便能轻松地建功立业!真是不把一线将士的艰苦卓绝放在眼里……”
宇文良叹息道,“若是果真如此,那的确是令人寒心!而他的这些举动,在那些原本不了解他的人看来,则是窥一斑可知全豹……”
“所以啊,他的一系列夸张举动,不只是让下面的士兵失去了敬畏之心!”许丹凤又继续说道,“更是让那裴侩看到了凌氏后人的羸弱,认为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太子不擅治军呀?因为太子将来的首要职责是治国呀!”明鹤天依旧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是啊!假使他踏踏实实的在朝辅政也就罢了,”宇文良继续叹气,“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理政能力稍弱了一些,所以才会想到再出去树立一些威望!只是没想到……”
“如此看来,他其实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守在京城的话,就会与三公六卿等朝中重臣共事,要知道这些可都不是泛泛之辈,只怕他的弱点也会被衬托出来、无限放大……”
“可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宇文良忍不住打断了许丹凤的话语。
“可是——他毕竟不是天子,至少目前还不是!他也还没有足够的威严,让大家明明知道他是错的,也会按照他的意志行事!这个阶段的他,何尝又不是最难的呢?”
明振天又不禁揶揄道,“所以,我们的太子殿下便天真的以为——军中会简单许多?”
许丹凤点了点头,“至少,他可以远离朝中那一双双洞若观火、如见肝肺的眼睛……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根本吃不了一线的那份苦。还有啊,庆幸的是,边境这两年并无大的战事……”
“要不然啊,只怕我们这位太子殿下,早就显出了原形!”明振天恨恨说道,“虽然我们的军人都是忠心不二的,但是也只有自己的帝国无比强盛,他们才更愿意为之搏命、甚至献身!太子的这番行为,必然会适得其反,而让士兵们失去了对于王朝的信心,也会无端让我大周的军队失去了必胜的斗志!”
“而他,似乎只会用怒火解决问题……”明鹤天与太子相交不深,但此时却不禁回想起自己与他的几次交往,以及小时候在皇宫之中的一些情景。
而他在突然之间,也再度想起那面容丑陋的朱道长对自己的告诫——别和太子走得太近。
可是,自己如今却成为太子少傅,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吗?
“你们不必过于的夸夸其谈,太子也并不是如此的不堪大任!虽然他的性格略微有些急躁,但是他的心思毕竟单纯,毕竟也算是有仁义爱心之人!”说话的是宇文良,他转头向着明鹤天说道,“不过嘛——这以后的路程,你可是任重道远!”
“这圣旨偏偏在这时候下来,莫非——正是印证了太后娘娘的那个梦?”明振天不禁愕然说道。
“太后的梦?”
听到众人的疑问,明振天这才想起,身旁的几人应该都还不知晓此事。
他于是便给大家讲述了一遍——自己在偶然之间听来的关于太后的奇怪的梦境。
接着,他又意犹未尽地说,“后来,我还专门去找了一趟冢宰大人,也算在他那里得到了一些证实。”
“什么日月光华,什么明明上天,什么群龙行雨……他的意思是明家哥哥要当皇帝吗?所以这会不会和那个飞刀刺杀有关?”许丹凤对于上古的诗歌的出处并不了解,她也只能够从字面意思发现其中的一些端倪。
“小许慎言……”宇文良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打断了许丹凤的话语,甚至来不及思索她的后半句所说的关于此次刺杀的推断。
明鹤天也是吓了一跳,好在在场的几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他的内心也隐约感到了更多的惶恐不安——太后的这个梦境,必定会越传越广,只怕是又要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利用了。
单是给太后解梦的那二人,都已经很明显的有了不同的表现。
就六皇叔而言,他在给太后解梦的现场的表现已经很反常了。
而大冢宰慕容仲慈则更甚,不然他为什么会主动选择在这个时候,找明家的长辈商谈两个小辈的婚姻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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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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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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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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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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