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开国府,在经过了一夜的鸡飞狗跳之后,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所有的人都顾不上说笑,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鹤天受伤了?”慕容仲慈显然是真切关心自己的这位准女婿的,尤其是在为太后解梦之后,他更觉得这位前程无限的女婿堪称是一块瑰宝。
管家万福心有余悸地垂首答道,“目前已无大碍!还好少主的伤势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顿了一下,他又满腔怨愤地说道,“只是没想到那贼人居然会阴险下毒……现在少主依旧是昏睡不醒,还不知道他所中的是什么毒物!”
“带我过去看看吧,”慕容仲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我听闻,中大夫也在此处?”
“是!宇文大人昨晚就赶过来了,他在这边守了一整夜。怎么,冢宰大人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不!不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让他先守在这里吧!”慕容仲慈有些勉强地笑道。
其实,他原本已经与中大夫宇文良有约在先——他们打算在宫门大街外的悦来酒舍碰面,专程商讨明鹤天与自己小女的婚事。
然而,他今天白白地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宇文良的身影。他也深知对方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于是便决定改道去宇文家打听一二,这才听说明鹤天又出事了!
原以为太后的梦境乃是一大祥瑞之兆,明家即将要崛起于朝堂之上,自己的女儿也能坐享如天之福。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之内,明鹤天已经遭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刺杀。
只怕他如今的心情,必然也是喜忧参半。
“你说这小子!去了一遭白玉楼便罢,转身却又去那什么伴月楼。大家都知道,这等风雨场所,本就为是非之地!”慕容仲慈听了轻山等人的讲述之后,也不由得开口责怪尚在昏迷之中的明鹤天。
“是呀!我都说他多少次了,在这常安,万事都得小心为上。结果呢,他还不带一个侍卫,自己一个人便闯进去了。”一如既往,明燕翎的语气之中,除了责怪之外,更多的则是忧心忡忡,“现在可倒好,浑身是伤的跑回来……”
“翎儿,你别担心!太医府的人还一直守在这里的,他们也找到解毒之法了!你二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说话的自然是姑父宇文良,他口中劝别人不要担心,其实自己却几乎是一夜不眠。
他随即又客气地说道,“冢宰大人,这边请!今日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就去花厅闲坐片刻吧。”
“宇文大人,请!”
二人刚刚在花厅依次坐下,下人便迅速热了一壶新茶置于炉上。
“冢宰大人,下官也明白——你我今日相约,本意是商谈小侄与令千金的婚事,谁料到偏偏又被这般的意外所打断……”宇文良说到此处,不禁再次起身,又欠身行礼道,“下官今日爽约,实在是事出有因!真是对不住。”
慕容仲慈赶紧摆了摆手,“宇文大人客气了!今日事发突然,原也是没办法的事。只不过嘛……如今出了这种事,老夫也不知他二人的婚事是否……”
“且慢!冢宰大人何出此言?”宇文良的脸上似乎有一些不满的情绪,“你我都心知肚明……鹤天近日的所作所为,原是为了麻痹他人!再说,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又岂是那种贪图酒色财气之人……”
闻听此言之后,慕容仲慈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愁眉锁眼。他也并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
宇文良沉吟片刻,似乎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莫非……冢宰大人你的意思是——担心这两个小辈的生辰相冲,所以他们的婚事才会……”
“这倒不是!他们虽未完婚,但是老夫与忠武公当初毕竟也换过庚帖、测过八字。他二人若不是天作之合,我们又怎么会结下这秦晋之好呢?”
宇文良又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害怕了?你害怕还会有更多的危险接踵而至?”
慕容仲慈再次保持沉默!
宇文良也终于明白,自己总算是成功探究出对方心底的顾虑。
他似乎是想要更加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态度,他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的铿锵有力,“冢宰大人,鹤天即将要走的这一条路——本就是——虽独忠于一人、却与千万人为敌!对于此,你应该早就知道的……”
“说起来,老夫好歹也算几朝元老!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条路的艰辛与凶险?这——太难了!只怕他……做不到!到头来白白地……”慕容仲慈的声音有些颤抖。同时,在这一时刻,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老了。xiumb.com
对于一个老人而言,哪怕他已经年逾古稀、或者是华发苍颜,这些都不足以算是垂垂老矣!
但是,当他的心里开始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那一刻,他就真的老了,恰如日薄桑榆、心灰意冷!
“慕容老哥——这么多年以来,你和我们一样,不都在苦心期盼着他早日展翅高飞吗?”
宇文良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满怀憧憬地望着院子里的阆苑琼楼,而那里的阳光显得柔软且吝啬,已经不足以冲破冬日的寒意。
他于是接着说道,“现在暴风雨来了,也正是他能够逆风飞翔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雏鹰终于展开了自己的双翅,他也正需要我们去为他遮风挡雨、左提右挈。而我——宇文良,我作为他的姑父,我必然会拼命护他周全……”
慕容仲慈显然被中大夫宇文良的一番肺腑之言所震撼了,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罢!老夫虽已是垂暮之年、雪鬓霜鬟——就冲着宇文大人的这份铁心铜意,就冲着明忠武公当年的赤诚相待,老夫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助他一臂之力!”
“宇文良谨代表鹤天与明家的列祖列宗,谢过大冢宰。”宇文良转过身来,再度对冢宰大人拱手行礼。
“你也不必如此客气。老夫此举,也不完全是为了明家。”慕容仲慈顿了一下,脸上便浮现出一些神秘之色,“其实,原本就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就连老夫也是近日才婉转得知!你可知道——陛下的第六道圣旨?”
宇文良不禁一愣,“还有一道圣旨?”
对于周帝连下五道圣旨催促明鹤天一事,宇文良早已有所耳闻,但是那所谓的第六道圣旨的说法,他却是第一次听见。
果然,只听慕容仲慈又颔首说道,“不过嘛,若要准确地说——这第六道圣旨,其实应该算是第一道圣旨。”
他一边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一边摇头说道,“说起来,陛下早就令人拟好了这道圣旨,不过却由于种种原因、迟迟未发!”
“如此说来,在他病危之时所拟的几道圣旨,反倒接二连三地催发出去?变成了所谓的前五道圣旨?”
“正是如此……老夫近日已经听闻,陛下的这第六道圣旨,也许就在这两日,便会直接下达。”
“只是不知道这第六道圣旨……我们是否能够猜到其旨意又是什么呢?”宇文良于是试探着问道。
同时,他近日也有所耳闻,宫中即将要嘉奖明鹤天,只是不知道是否又和这一道圣旨有关呢?
“圣意岂能妄自揣测?”转念之间,慕容仲慈又变得老气横秋起来,“你只需知道——此乃大好事,这就够了。明家就等着迎接圣旨吧……所以你们还得尽快把那小子治好啦!”
“大冢宰言之有理……只希望鹤天能够平安度过这一段动荡风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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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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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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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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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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