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鹤天与小吴道长一路默默地走着,快走到台阶的第二层平台的时候,他在不经意之间瞥见二叔明得桎快步追了过来。
他于是赶紧伸手拉了一下小吴道长,二人便一起退到台阶的一侧默默等待着。
“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依然是要那样啊……”明得桎凑在两人的耳边,问话的语调非常地轻,最后的词语干脆以动作代替——只见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但他显然也明白,今天的这个结果其实早就注定——朝中的众多肱股之臣经过两日商讨的结论岂能轻易推翻?
再说,事情既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就根本分不清楚这些到底是谁的计划,或者又是谁的责任!
“贫道也感到非常奇怪!我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是治与不治,陛下应该都没什么大碍!”小吴道长看上去也是非常苦恼的样子,他在言语之余还不住地拿眼睛斜瞄着明鹤天,也不知道有何深意。
“哼!我看这六皇叔,他这前后的反差也太明显了!他必定就是诚心要让陛下不停的遭罪……”二叔明得桎的双眼滴溜溜地打量着来往的大臣们,口中却是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总之啊,我认为他一直都在挑那最危险的选项!可笑的是,他的嘴里却谎话连篇地讲着什么仁义道德,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陛下的龙体康复!”
“六皇叔应该不至于如此迫害自己的侄儿吧?太后可是早就说过——这六皇叔应该翻不起什么大浪……”明鹤天淡淡地说道。
“哼!她那是妇人之见……”二叔干脆转过身去、面向着台阶中央,却又拿手遮住自己的嘴,“难道你没看到吗?他还一再利用魏北王来为己壮势,妄想着代皇祭天!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也不奇怪!心里早就在惦记着这祭天大典的,可不只是他一人!”明鹤天不禁再次回想起此前在长乐宫之时,佑灵郡主对自己说的话。
的确如此,当大家在为周帝的病患争论之时,几个关键人物无不是处心积虑的掩藏自己的真实意图。
而当讨论冬至祭天大典之时,他们却又按捺不住了,似乎全都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私心妄念,一目了然。
“他们这些宵小之徒!真是被贪欲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我认为——陛下宁愿取消如此国礼,也断然不会容忍旁人越俎代庖的。说不定还有一些人……”明得桎本来想说,或许还有一些看上去不争不抢的人,其实才是更危险的存在!
但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中打断。
“武成侯——”来人正是中大夫宇文良,他本是明得桎的妹夫,于是又赶紧行了一个半礼,“内兄,你与鹤天在此闲聊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问问鹤天,他们回京之后,一切是否习惯!”
“难为内兄也如此关心鹤天——以后啊,再有你照应着,他在这京城之中可就无人敢动了!”宇文良煞有其事地说着,语气也大模大样地变得满怀信心。
明得桎却只是冷冷地打望着那些朝臣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口中并未答言。
宇文良于是又问道:“对了,鹤天,你是否方便送我一程啊?今天我那姜护卫碰巧另有其他的安排,这么冷的天……”
明鹤天忙回道:“当然没问题了。那……姑父你还要再去府衙办差吗?”
“不用,不用!你就送我回家去,”姑父宇文良笑眯眯地说:“刚好啊——你也顺便去看看你姑姑吧!她这两天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呢……”
明得桎在一旁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终于忍不住挥手说道:“你们慢慢地拉闲散闷吧,我有事就先走了!”然后便快速转身向下而去。
宇文良与明鹤天几人对视了一眼,也便不再说话,跟着一起慢慢往宫门外走去。
等到上了马车之后,宇文良却赶紧靠近明鹤天坐下,这才缓缓问道:“怎么样?对于今日朝会所发生的种种,你有什么看法?”
然而,不等明鹤天作出任何回应,宇文良却又迅速转过头去看着小吴道长,口中无比疑惑地问道:“为何你每次都是——总在最后的关头才说出那最重要的信息,你故意的吧?”
小吴道长却又转头看着明鹤天,二人不禁相视而笑!
只听明鹤天坏坏地说道:“姑父你猜对了!我们一早就商量好了,要故意让那些人白费一番心机。非得等到他们率先争论一番,却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此番安排,陛下知晓吗?”
“当然不知道啦——但他应该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不过嘛,虽说你们不曾告知陛下,但是他既然决定召集群臣议论这相关事宜,想来一切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陛下也许能猜到其中一二,但是对于今日吴老道的反转,他应该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嘛……这吴老道本就是一惊一乍的本性,他今天的表现倒也算是本色出演……”
“你这厮……贫道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却不知感恩!还净是挖苦我!真是恩将仇报,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话之间,小吴道长就要拿拂尘去扫明鹤天。
宇文良也不阻拦,但还是再三提醒道:“你们二人务必好生准备!陛下龙体可一定要早日康复呀,他现在是完全的信赖和仰仗你们——你们今日在那朝堂之上也都听到了吧——这祭天仪式,乃是国之大典,非同儿戏!”
“祭天一事,我可是早就听说了……”明鹤天想了一下,于是转念问到,“姑父,今日在大殿之上念信的那佑灵郡主是什么来路呀?”
“哈哈哈,她呀——说起来你们还是……”宇文良的话音却突然被正在驾车的万福打断,只听他在外面大声呼喊道:“少主,宇文家到了!”
宇文良于是继续说道:“你别管她是谁,这个你早晚会知道的——走吧,随我进去看看你姑姑。她这几天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还亲手给你做了杏仁米糕,你要再不过来,她就要专程给你送过去了……”www.xiumb.com
几人于是纷纷下了马车,随着宇文良进了二重庭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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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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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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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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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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