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又疼又委屈,但为了挽回面子还是硬着头皮把车停进了车位。

  电梯里,小丫头一直抿着嘴,生气,但更多的是羞惭。

  电梯门一开,顾念白和易轻尘就看着甘棠气鼓鼓往前大步走。

  走到不远处,忽然高跟鞋一歪,人差点没摔倒。

  只见那丫头恨恨地咒骂了地板几句,窝着火进了律所。

  看着这一幕,顾念白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师妹易心雨。

  顾念白和易心雨都是法学泰斗周教授的学生。

  师妹不喜欢开车,可是为了顾念白的一句鼓励就硬着头皮考到了驾照。

  直到现在顾念白还记得师妹学开车那笨拙又认真的模样。

  师妹也不喜欢穿高跟鞋,可是女性在职场就少不了高跟鞋,很多时候她的脚后跟都被磨出了血泡。

  “顾教授,您在想什么呢?”

  易轻尘看着老师出神,低低问道。

  顾念白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没什么,想起了一个老朋友。我们进去吧!”

  上班期间,甘棠都集中不了精神,总觉得老师和师哥在偷偷笑话她。

  她忍不住自己敲自己脑门,怎么就那么笨,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有个案件要去法院沟通情况,甘棠装好资料袋,提着公文包就逃出了办公室。

  傍晚七点,甘棠才回到律所。

  律所的下班时间是六点半,本以为所有人应该都下班回家了,谁知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老师和师哥。

  “顾教授、师哥,你们还在忙吗?”

  易轻尘笑道:“我们忙着等你呀!”

  “等我?”

  甘棠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里发虚,等着看自己笑话?

  易轻尘回答:“老师刚才接到美国那边打来的电话,明天就要赶过去处理。至少要一周的时间,所以今晚特意和我们一起吃饭。”

  “这样啊!”甘棠连忙放下资料,“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老师,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念白还是一贯的温柔:“工作就能催,等一会也没什么。今晚想吃什么,你来挑。”

  顾念白还等着甘棠的答案,可那丫头竟然红了鼻子。

  “糖糖,怎么了?”

  甘棠带着哭腔:“有老师和师哥疼就是好,我不要当什么师姐,小师妹挺好的!”

  这傻丫头,竟然为了一顿饭就感动成这幅模样,顾念白伸出手轻轻放在甘棠脑袋瓜上。

  郁闷了一整天,甘棠此刻内心情绪翻涌,她伸出双臂抱住老师和师哥,尽情撒娇。

  第二天一大早,易轻尘正在厨房做早饭,忽然听到老师在二楼喊:“轻尘,你看见我那件浅蓝色的衬衣了吗?就是我上周刚买的那一件。”

  易轻尘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来到老师卧房:“那件衣服刚刚洗了,我放在衣帽间第二个柜子里。”琇書網

  易轻尘一边说,一边帮老师找出正确的衬衣。

  顾念白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里边西装、衬衣、鞋子、皮带、手表应有尽有,而且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柜子里。

  从前顾念白过得糙,衣服有些混乱,自从易轻尘来了之后,所有的东西都被归置得整整齐齐。

  可即便是这样,顾念白还是有时候找不到东西。

  看着床上的行李箱,易轻尘道:“老师,我来帮你收拾行李吧?”

  顾念白一边穿一边婉拒:“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好了。”

  “飞机十点就要起飞,您还没有吃早饭。家里的东西我都熟悉,很快就能收拾好。”

  看着易轻尘忙碌的身影,顾念白欲言又止。

  虽说他是主人吧,但家里犄角旮旯的东西易轻尘都知道。

  若是他来收拾行李能节约不少时间。

  站在穿衣镜,顾念白正在整理衬衣袖口。

  忽然,易轻尘上前帮他理了理衣领:“老师,我来帮你。”

  顾念白迟疑了半秒,易轻尘就已经挑选好了合适的领带。

  很少和易轻尘站得这么近,这时顾念白才赫然发现他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

  易轻尘个子很高,肩宽窄腰,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易轻尘麻利又仔细,在检查领带的时候,他的呼吸喷洒在顾念白的脖颈间。

  顿时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脖子一直痒到了心坎上。

  “老师,好了!”

  易轻尘笑着挪到一边,露出穿衣镜。

  顾念白定了定神,望着镜中的自己,西装革履,十分精神。

  他白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穿西装打领带,更关键的是,易轻尘的审美还很好,衬衣、外套、腕表都很搭。

  “老师,我做了鸡蛋羹在蒸锅里,还有春卷和烧麦。您先下楼去吃饭。我收拾好了您就能出发。”

  望着易轻尘忙碌的样子,顾念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这个老师真是太不称职了,关照学生太少,反而要学生来照顾自己。

  易轻尘见他发呆,把他往门外推:“您快去吧,我一会儿就能收拾好。”

  “轻尘,谢谢你!”

  除了感谢,顾念白真不知还能说什么。

  易轻尘带着仲夏般的温暖微笑:“我不也得感谢您,给了我优渥的工作,还让祝您家节省了不少房租。这样一来,我就能把多余的钱寄给家里。我妈还常常念叨我,让我勤快点,才能报答您对我家的恩情。”

  这孩子真是太懂事,让人不喜欢都难。

  顾念白没有再推辞,否则就是矫情了。

  九点半,易轻尘把车开进了机场。

  在顾念白要进入登机口前,易轻尘叫住了他。

  “老师,我能不能在屋前的院子里种些花草?”

  顾念白的小洋楼前是有一个大院子的,可是他不会打理,所以一直显得空空荡荡。

  “好啊!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不过管理什么的,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您帮忙,只要您不反对就好。”

  顾念白笑着点点头,在进入闸口前,他忍不住回头望。

  易轻尘冲他挥动手臂:“老师再见,我在家等您回来。”

  直到坐进机舱,顾念白脑海中都还盘桓着易轻尘等他回家的那句话。

  顾念白的父母都是老师,从小他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其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为了让他安心学习,父母包办了生活中的一切,直到顾念白上了大学。

  算一算,如今他离家已经十二年,也独自生活了十二年。

  很久很久都没人和他说等他回家了。

  第一次出差,顾念白盼望着早点回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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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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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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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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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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