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拉着胡翠莲冰冷的手呆呆地站在旁边,做不出任何反应,像是也被她冰凉的温度给冻住了。
还是郝红月在外面察觉到了不对劲,进屋才发现静静站着却早已泪流满面的顾盼,心里猛然一跳。扒拉开顾盼,看到身体毫无起伏的胡翠莲,也明白了什么情况。
“这,这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地一起说话吃饭呢?!”郝红月给胡翠莲紧急做着心肺复苏,可终究是徒劳。
顾盼还以为,胡翠莲不是她的亲老姨,她留在胡家也只是因为帮顾来照顾胡翠莲,她还以为她跟胡翠莲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可是胡翠莲去世的事实摆在面前,她竟然会这么伤心。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刚刚擦掉又涌了出来,顾盼第一次真正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知道哭泣。
这样的情况,郝红月也不忍心丢下顾盼一个人就走,马上带她去了邮局给部队里打电话。
现在的时间正是队伍里的早餐时间,很快就将顾来给找来了。
“顾来,你马上跟上面请假,你老姨去世了!”
顾来在电话那头呆住了,马上反应过来:“怎么会突然去世的?顾盼呢,让她接电话!”
顾盼还在哽咽,接过电话时心里已经做好了会被顾来骂一顿的准备,可是顾来却说:“你咋样?没事吧,我这就去跟上面请假,先让郝红月帮你一块去跟街道办说。”
怎么这样,还以为顾来会骂她没照顾好胡翠莲,顾盼的眼泪又冒出来了。
顾来挂断电话就火速过去请假,审批程序很繁琐严格,等到拿到三天假条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顾来又马不停蹄跑去买票,甚至连行李都没顾上收拾,十五个小时的车程让她能在家待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天。
等她大汗淋漓地跑回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家门口挂上了白灯笼,散发着惨然的光,隐约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哭声。
顾来走进屋里,家里的一切都跟记忆里面目全非,郝红月昨天带顾盼找了街道办,将胡翠莲的遗体送往火葬场就匆匆离开了。
吴美凤正跟白小霞坐着哭,顾盼面无表情地坐在她们身边,红肿的眼睛朝顾来看去,顿时睁大了双眼。
“姐!”顾盼的眼睛再次湿润,扑向了顾来。
虽然知道顾盼只是被亲妹妹拉来代替她的替代品,经过半年的共同生活,顾来也把顾盼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当时把一切说开也只是太担心顾盼陷入危险,根本没想把她赶走。见她还肯叫自己姐,顾来轻轻环住顾盼:“别怕,姐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顾盼的眼泪再次决堤。她以为自己哭过一场后就不会再伤心,原来只是能让她依靠的人还没有出现。
有了顾来撑场面,吴美凤和白小霞拉着她一阵哭诉,尤其是白小霞。
“我对不起翠莲啊!我还当她扣了帽子,不跟她来往,这下人走了,我也没能见她一面!”
顾来都默默听着,直到二人哭得差不多了才把二人给劝回去,这才能坐下歇口气。
顾盼给她倒上水,问道:“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后天上午的火车,还能在家陪你一天。”顾来几大口把碗里的水喝完,继续问道:“老姨咋会突然去世的?”
“昨天早上要送红月姐的时候,老姨一直没出来,我们进屋叫她,就发现……她没气了,身子都硬了。”顾盼的眼睛又红起来。
顾来拿着手绢给她擤鼻涕,把顾盼抱进怀里拍着:“没事了没事了,老姨肯定也很高兴有人为她伤心。”
刚巧顾盼请的一个月假还没到时间,正好能把胡翠莲的后事处理一下。
因为之前出了被举报的事,虽然已经被证实没有出原则性问题,但是附近的人都不敢跟胡家来往了,除了于桂芳晚上带着李雯雯来了一趟,就再没有了其他人。
到处奔波了一天,顾来洗漱完后倒在床上就睡,看得出来累极了。顾盼悄悄靠近着顾来,抱住了她的一条胳膊,这才安然睡去。
由于胡翠莲的户口还在顾家村生产队,她只能在生产队买墓地。顾来和顾盼又到火葬场领了胡翠莲的骨灰,匆匆赶到顾家村。
队长正在地里带着人给作物浇水,有人叫他说顾来顾盼有急事找他,擦了把汗便去了地头。
“你俩咋回来了,你们老姨呢?”隔着老远看到了顾来的绿军装,队长高声问道。
走到二人身边,见二人脸色不好,顾盼还抱着个陶瓷罐子,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这盼妮手里拿的啥?”
“我老姨的骨灰,前天走的。”
队长大吃一惊,四五十岁的大男人竟红了眼,半晌才哽着嗓子说道:“好好的人咋就没了,因为啥啊?”Χiυmъ.cοΜ
顾盼又把那天早上的事说一遍,队长抹了把泪:“她也算是没病没灾地走了,你们这是回来给她买坟地?先上我家坐着吧,等中午下工我带你们去看。”
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二人也没等太久,队长就走进家门,还带着大队会计。
这几年饿死了不少人,会计办这事也利落的很,顾来选好了地方,唰唰几下在纸上记录好,便把价格给了出来。
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复杂,队长找人给胡翠莲立了碑,因为她没有直系子孙,也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下葬了。
本来队长还想留二人在家吃饭,然而顾来听说马荷花终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生怕被他们再次纠缠上来,直接跟队长告了别,二人便回镇上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顾盼也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开了两罐八宝粥配上之前胡翠莲做的杂面窝窝头简单凑合凑合,还给顾来添了个大鸡腿,便着手给顾来收拾东西。
“你户口先跟着我到部队上吧,等我十八就能单独立户,再移到我名下。”
二人没了监护人,也没有适合做监护人的人选,只有等顾来成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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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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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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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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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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