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到了晚上,风像刀子一样,割的夏知秋脸生疼。
握着缰绳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磨出了血丝,和缰绳粘连在一起。
可她依然不知疲倦,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
“知秋,歇一会儿吧。”顾长风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夏知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很明显只是敷衍。
顾长风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了她的缰绳,语气不由分说:“歇一会儿。否则你身子要是垮了,回去君上一样也会起疑。”
疾驰的马儿被狠狠勒住,扬起前蹄发出嘶鸣声,夏知秋一直看着前方的眼睛终于聚拢了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
她的声音由于长途奔驰而变得沙哑,“不能歇...我父亲随时可能带兵去他们布置好的陷阱里,如果赶不上,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夏知秋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如果赶不上,自己重来这一世的意义在哪里?
见夏知秋难得露出了疲软之态,神情憔悴,顾长风脱了自己黑色的大氅,裹在夏知秋身上,温声软语的哄她,“知道你不肯穿那件银狐皮的,穿我的总能行?”Χiυmъ.cοΜ
夜已经深了,两人又在荒山野岭,顾长风刚脱了衣服,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穿那件便是。”夏知秋知道现在不是使小性子发脾气的时候,既然顾长风都放下姿态了,她也懒得再胡搅蛮缠。
雪白的狐皮披风温暖妥帖的裹着夏知秋玲珑有致的身躯,每一处曲线都缝制的恰到好处,衬托的她眉眼愈发温婉动人。
银狐皮一上身,夏知秋就觉察出了不对。
分明绣了凌依依的名字,可这身量尺寸,却和自己分毫不差。
凌依依比她矮了约莫一头,腰身的弧度和她也完全不同,若是这披风穿在凌依依身上......
夏知秋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这副场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连一直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怎么了?”顾长风被夏知秋莫名其妙的笑搞得摸不着头脑,穿个银狐皮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夏家又不是没有。
夏知秋的笑意稍稍收了一些,又拉起了缰绳,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的那位远房表妹,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宴?带她见过你父王了吗?”
顾长风微微偏头看了看她,从怀里摸出水囊递过去,“知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故意说这些话和我置气?”
“我哪里敢和大公子置气?如今我父亲的性命可系于大公子一身,我巴结还来不及......”夏知秋伶牙俐齿,一边说一边接过水囊,却在水囊入手的那一刻愣了愣神。
是温热的。
是顾长风的体温。
他喝的是挂在马鞍后的冰凉水囊,给自己的水囊却一直捂在怀里吗?
顾长风却没察觉到她这一瞬间百转千回的心思,仰头灌水,说道,“等会儿你来我马上,也让你的马歇歇。”
再启程时,夏知秋半推半就的顺着顾长风的意思坐在了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拽着马鞍,和顾长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长风笑了笑,踢了马腹。
训练有素的马儿得了指令,骤然撒腿狂奔起来,夏知秋猝不及防,一头磕在了顾长风宽阔厚实的背上,下意识抬手,从后面环住了顾长风的腰。
又是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寒的气息,笼罩着她,夏知秋一直提着的心竟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心,任由自己把头埋在了顾长风背后,有些贪婪的嗅这两世她都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属于他的味道。
夏知秋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分明顾长风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可仿佛只要他不经意的对自己流露出一丝温情来,自己马上就要再次丢盔卸甲。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她曾经爱慕的少年载着她在繁星下的原野上驰骋,用他已经宽阔的脊梁替她挡住寒风......分明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不敢奢望的场景。
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生,夏知秋却只觉得心里一片荒芜寂寞,她想这大概一切都已经无关情爱了。
顾长风感受到身后的重量越来越沉,夏知秋搂着他睡着了,他微微笑了笑,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住夏知秋放在她腰侧的手,生怕她睡沉了松开。
夏知秋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虽然天已经蒙蒙亮,但她实则也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
前方是去往呼伦河必经之地,顾长风神色有些凝重,远远的勒住了马儿,驻足观望着。
不大的城池前,居然设了严密的入城关卡,守卫索要着所有人的通关文牒,手里还拿了张画纸一一比对。
夏知秋的心猛然缩紧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
难道自己没有去郧县一事,燕王已经知道了?按理来说,这里已经离燕京甚远,不应该有如此严密的盘查。
“别慌。”顾长风拍了拍她的手背,递上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如果是你没去郧县的事情被发现了,我会比君上更早知道。应该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两人跟在了入城的队伍里,镇定的递上了通关文牒,守卫看了看两人,目光在两人身下的骏马和服饰穿着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有一丝贪婪。
夏知秋不耐烦的咳了一声,守卫回过神来,问道,“哟,荆城来的?挺远,是投靠亲戚还是做生意?”
顾长风笑着说道,“只是和我妹妹出来游历罢了,官爷行个方便。”
顾长风话音刚落,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守卫忽然变了脸色,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山匪的同伙!”
利刃出鞘的声音杂乱的响起,夏知秋和顾长风二人转眼间就被包围了起来。
夏知秋凤眸里瞬间盛满了杀气,“我兄妹二人初来此地,官爷为何无缘无故说我们是山贼?”
“就凭你二人胯下骏马乃是我们县尉精心饲养多年,还有你身上这衣服,正是昨天夜里县尉夫人丢失之物!你们这群山贼,无恶不作也罢,还敢招摇过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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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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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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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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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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