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太子府。
夏知秋只穿了一件中衣,冻得浑身青紫,把女儿搂在心窝处,蜷缩在柴房角落。
门打开了,名贵的熏香气息冲淡了霉味儿,人未至,织锦羽缎斗篷的一角先进了门。m.χIùmЬ.CǒM
女人轻蔑的目光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上扫过,嗤笑一声,“啧,还没死呢,命真硬。”
夏知秋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又垂了下去。不用看就知道,来的人正是她的夫君顾子明,和她义妹夏真真。
“太子哥哥,太子妃的位置被这个贱女人占了那么多年,如今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呀?”夏真真搂着顾子明的胳膊撒着娇,眼角眉梢全是得意。
“放心吧,你替我除去了夏家,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是你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闻言,夏知秋猛地抬起头,“夏家……我父亲……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在那个老不死的书房里放了他和齐国勾结的书信,又伪造了君上的旨意传他回京。君上一怒之下,把夏家满门的人头挂在了西城墙上。”
夏真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姐姐,一字一句宛如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扎进夏知秋的肺腑。
夏知秋连呼吸都停滞了半分,大脑一片空白,再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
“那也是你的父亲,你的家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夏真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掩唇笑了起来。
“我的家人?我亲爹当年违反军令,被夏尚那个老不死砍了脑袋。我娘病死后,他又假惺惺的收养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替我铺路,送我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夏真真回味着她一手酿成的人间惨剧,眼神里全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夏尚那个老不死都没来得及反抗,被一刀斩了头颅。还有那两个天天在府里碍眼的姨娘和她们生的小贱人,躲在床底下浑身发抖,还以为能躲过一劫,结果被一把火活活烧死。”
夏知秋脸色煞白,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她手指痉挛着按上额头,夏家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跨越了时空,挟着血腥味儿包裹着她。
夏真真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带着刻薄恶毒的恨意。
“咱们大伯二伯倒是神勇无双,可惜被射成了刺猬。还有夏义那个小子,还什么夏小将军?被追的走投无路,居然跳了井,也不嫌丢脸。”
“你们夏家满门可算是死绝了,这些年来看到他们,我都觉得恶心。”夏真真绯红的嘴唇开合,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权倾一时的夏家最终的结局。
父亲,大伯,小弟……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夏知秋脑海里划过,她克制着颤栗,掌心被自己掐的血肉模糊,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没有在仇人面前嚎啕出声。
顾子明终于开口了,“真真,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有两句话说。”
“太子哥哥,我也要听嘛。”夏真真故意在夏知秋面前做出一副娇纵的模样。
顾子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语气冷了下去,“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夏真真离开后,顾子明随手扔过去一个包袱,“你的老情人,这些年相思的不轻吧?”
包袱散落开,一颗面容平静的人头滚了出来。夏知秋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只觉肝胆俱裂,颤抖着手轻轻抚了上去。
“你哥哥做错了什么?连他都不放过?”
顾子明薄唇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看着自己的发妻,“因为从一开始,你和你的孩子,都只是我用来控制他的一颗棋子。”
“你幼年在你父亲军中长大,我大哥顾长风刚巧去了你父亲手下历练。他获得了你父亲的赏识,也喜欢上了你。”
“这本和我无关,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出色,朝堂之上居然有声音认为他才应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就连诸国,都只知燕王的大儿子顾长风,不知太子顾子明!”
顾子明眼神带上了一抹怨毒。
“我设计给你们二人下药,你们二人颠鸾倒凤后,顾长风追悔莫及,要上门提亲。我又让父王一纸军令把他调去边关,没有一年半载他别想回来。”
“你未出阁便开始显怀,又恰逢我来提亲。你们夏家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把你匆匆嫁进太子府,给你肚子里的贱种找个爹。”
夏知秋抚摸着怀里的头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恨,轻轻阖眼,泪水落在心上人的发间。
自己本应和真正的爱人白头偕老,养育属于他们的女儿,却被这个卑劣小人彻彻底底毁了!
“顾长风这几年之所以老老实实,还得多谢你和你们的孩子。他今天早上跪在我脚下苦苦哀求,只要我能放了你们母女,他什么罪名都承认!”
顾子明摇头感叹,“顾长风那么骄傲的人,也会有跪下来求我的一天。知秋,你看,我是不是对你们一家三口仁至义尽,都快死了,也让你们能死在一起。”
夏知秋孱弱的身躯挡住了女儿,徒劳的张开双臂想护住她,“她还不到五岁,她什么都不懂,你放过她……”
顾子明毫不留情踹开她,拎起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眼中没有丝毫怜惜。
“呵,和他长的还真像。”
“把小诗还给我!”夏知秋拼命的伸出冻的失去知觉的双手,渴求着仇人的怜悯。
顾子明毫不留情的扣住了小女孩纤细的脖子,手一分一分收紧,看着脆弱的颈骨在自己手下变形,发出断裂的声音。
小女孩拼命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哭声,“爹爹,放我下来……娘,救我……”
夏知秋从身躯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撞向顾子明,却被凌空一脚踢飞在角落。
顾子明还不忘讥讽一句,“夏知秋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沙场杀敌的模样?”
“小诗,别怕,娘来了……”
她忍住肋骨断裂的剧痛,手脚并用爬去,却眼睁睁看着她的小脸变得青紫,哭声戛然而止,小腿蹬了两下,停止了挣扎。
“小诗,小诗!”夏知秋嘶声尖叫着,一口一口的咳出血沫。
顾子明随手扔下小女孩的尸体,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取出了怀中的火折子,轻描淡写的点燃了草垛。
“知秋,安心上路。”
狂风呼啸,火借风势愈演愈烈,在漫天银白中盛放,宛如一朵吞噬天地的妖莲。
夏知秋曾经潋滟的眼眸中盛满了恨意,搂着心上人的头颅和已然气绝的女儿,怨毒的看向顾子明远去的背影,凄厉的说出了绝望的诅咒。
“若有来世,我夏知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今生伤害我的人,用无尽的痛苦来偿还他们的罪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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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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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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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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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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