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张放,男人颇为感慨的点点头。
“话说,我上次看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张放无奈的看着这个只大他四岁的小舅,淡淡的说:“那时你也才高中毕业,我初二,算什么孩子。”
小舅的施法被迫打断,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咳咳,这都是小事,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吧,小舅。”
肯德基的纸盒堆积如山,苏窈正坐在中间,大快朵颐。
分坐桌子两边的小舅和外甥,都罕见的有些拘束。
此时,张放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他不知道怎样在不开诚布公的前提下,向小舅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家里,会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好胃口的漂亮女人。
看着堆积如山的纸盒,和苏窈嘴角的番茄酱,张放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
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分量,这本来是应该五个人一起吃的。
但小舅甘永健突然到访,让这顿聚餐被迫打断了。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甘永健余光瞥向身旁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所以,说话也小心了些。
“就是说,你还没毕业吧,就是成年也差了两个月,不该这么着急吧······”
说到这里,甘永健的语气明显有些怨念。
“虽然,你妈妈······走的早,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放弃自己吧,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
提到自己那位去世的姐姐,甘永健的语言突然变得干涩起来。
甘永健和张放差不多大,小时候,都是他的亲姐姐带大的,自然和姐姐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只是,他上高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姐姐去世的噩耗,从此,心里永远留下了这块伤疤。
张放也有些沉默。
只是,已经没有当初的彻骨之痛了,伤口反复地划烂,直到今天,已经习惯了。
沉默了良久,张放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小舅,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刚刚搬到附近的邻居而已。”
“并且,我还在上学,成绩也不错,不必担心大学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苏窈也很给面子的从纸盒中抬起头来,囫跄吞下嘴中的食物,拿纸巾擦了擦嘴。
“对啊,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是个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
甘永健可完全想不到,这个白白嫩嫩的少女,和一个体育老师有什么相同。
话说,体育老师的皮肤不都该晒成小麦色吗?您这也不太像吧。
“那您大学时期,主要练习的体育项目什么?”甘永健有些好奇的问。
“什么是大······”
还没等苏窈问出足以露馅的问题,张放就连忙打断了她,将话题圆了回来。
“武术,她练的是武术,什么洪拳八极拳和太极,她都会一点。”
“是嘛!”甘永健十分惊喜。
“不知道能不能搭把手,我练的是军中的擒拿格斗,不知能不能见识一下。”
“这当然不······”
这一次,不等张放说完,话头又被苏窈拽了过去。
“这算是挑战吗?”苏窈跃跃欲试的问。
“当然,如果你可以的话。”甘永健肯定的回答道。
在张放没来及拒绝的时候,这两位就已经将这件事决定下来了。
看着苏窈跃跃欲试的眼神,和甘永健同样胜券在握的眼神,张放着实捏了一把汗。
“喂,那是我小舅,你下手注意着点。”
张放连忙给苏窈传音,可惜,苏窈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道传音也只是泥牛入海,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张放当然不担心苏窈会输,会暴露。
他只担心,这头暴龙会不会不小心将自己小舅打死,然后顺手将屋顶掀飞。
这个担心很有必要。
······
······
龙虎山,嗣汉天师府。
已经73岁的大天师张峦震,盘坐在蒲草编织的蒲团上,摇头晃脑,已经昏昏欲睡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道童穿着白底的单衣,外面套着黑色的玄衣,屁颠屁颠的闯进了天师的厢房。
“大师傅,大师傅,有人给你打电话来了。”
小道童拽着张峦震的衣袍,摇晃了半天,才将这个睡得昏天黑地的老头子拽起来。
“唔,有什么事?”
张峦震刚刚转醒,睡眼惺忪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才看到近在咫尺的小道童。
“余本华,你又不去上课?”
小道童的脸顿时一缩,然后将手中的电话塞到张峦震手中。
“大师傅,有人找你呢,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小道童越来越远的背影,张峦震摇头笑了笑。
看着电话上熟悉的来电信息,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苦着脸,将电话放近了耳边。
“袁先生,有什么事情,这么快就用到老头子我啊?”
听到张峦震不太情愿的语气,袁希民也没有介意,而是哈哈笑了两声。
“天师快人快语,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镜管局确实有事相求。”袁希民开诚布公的说。
“龙虎是正一天师道之魁首,天师更是当时的绝世高手,这大变之世,总该有所感应吧。”
张峦震点点头,毫不意外的说:“绝世高手算不上,只是一介山中匹夫而已。”
然后语气一转,接着又说:“只是,灵气晦而复明,燕州之地,又已成天变之势,老道再怎么才疏学浅,也当然能看到一二。”
“镜界游戏实在是深不可测啊,竟然能生生将此界重新逆转成灵气世界,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想必,袁大人的忙,也是关于燕州的吧。”
张峦震慢慢的从蒲团上站起来,随手一挥,就将卷起一阵微风,缓慢的卷舒而来。m.χIùmЬ.CǒM
那股肉眼可见的气流灵巧的钻进长袍之中,轻柔的抚平褶皱,舒展衣袖,顷刻之间,皱皱巴巴的道袍就焕然一新,重新变的如水般光洁。
老道随手捋了捋胡子,顿时就从一个糟老头子,重新变成正一道门的大天师了。
“确实如此。”
袁希民毫不避讳。
他很清楚,这个老头子虽然并不介入任何朝堂之事,但未必会被那些老狐狸容易对付。
并且,袁希民一向认为,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所以,他从不遮掩。
“经过镜管局的探测,已经证实,处在燕州境内石城附近的抱犊山,已经有接连遗迹的迹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完整的地上小世界。”
“这是整个蓝星第一个地上世界,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所以,夏国的意思是,不论如何,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将这个世界握在手里,容不得一丝马虎。”
听着袁希民信誓旦旦的话,张峦震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袁希民接着说:“但镜管局的力量,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我不妨透露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字,就是这次内测的玩家数量。”
“仅仅是一次内测,镜像游戏的玩家就已经接近二十万,也就是说,短短几天之内,整个蓝星就多了二十万的奇人异士。”
“在变革的同时,我们也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燕州的遗迹就是挑战的开始,也是最重要的挑战之一。”
“只要我们能稳稳的控制住局势,就能在这个新的时代站稳脚跟,反之,如果我们失败了,夏国将再一次陷入生灵涂炭的动乱中。”
最后,袁希民说:“我不是危言耸听,是黑是白,想必天师早有定论。”
“如今,我们需要天师,乃至于整个正一天师道,甚至于整个国家中,所有有志有识之人的帮助,不仅仅是为了我。”
袁希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让人说什么呢?
正一道作为道门魁首,亦是道门的领袖,救济苍生,兼济天下的重任,又怎么弃而不顾?
“唉~”
张峦震轻轻的叹了口气。
“知道了,龙虎山,会参加镜管局的任务,三天之内,我就会赶到燕州的临时指挥所。”
“好,那就不打扰了,具体的事宜,请天师到场,我再亲自解说。”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袁希民也不想打官腔招人烦,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张峦震放下电话,缓步走了出去。
白云悠悠之间,天下为目之一瞬,
云气蓬莱近,山阴草树香。
御风不知远,仙骨已清凉。
“真是看不腻的云锦山啊。”张峦震低声的说。
随后,老道瞥了一眼身旁跟来的道士,淡淡的说:“刚才电话里说的,你已经听到了吧。”
“是。”
道士躬身作揖,面无表情。
只是,在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略显老态的丹凤眉中,罕见的露出一抹一闪而逝的心动。
大道此心间,不谓山动,为心动。
“那就由你带人去吧,山卿。”张峦震说。
“是。”道号山卿的年轻道士回应。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师傅,您不亲自去吗?”
“怎么,怕了?”
张峦震有些好笑的问。
他这个弟子,平时总是像木头一样,心思灵动,却什么都不说,很长时间,小辈的道士们都以为这个年轻的师叔是个哑巴。
今天,却罕见的多说了两句,看来是真的想出山了。
面对师傅的调侃,山卿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将头低下了。
他确实不怕,只是意外。
因为,刚才,师父明明答应亲自到场的,他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张峦震看出了弟子的疑惑,朗声笑道:“不必犹疑,我身不动,但心已远矣。”
说罢,随意的坐在龙虎之巅,伴随着正午的阳光,平静的呼引起来。
只见一道神光透体而出,在其身外,形成了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
张峦震看着目瞪口呆的弟子,淡淡的笑道:“你且去吧,为师先走一步。”
然后,这虚幻的身影悬空一坐,直直的坠落下去。
只听一声鹤唳惊天而鸣,震的正殿上的宝剑在玉鞘中空鸣,然后在一群早课道士震惊的目光中化成一道霞光,冲天而去。
看着乘鹤而去的道人,山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龙虎山道统尊崇不假,可在末法时代,还敢说自己有望举霞飞升呢?
即便他很相信自己的师傅,一直认为他老人家的道法深不可测,但他也从没想过,修为可以强的这么离谱。
炼气化神,能做到元神出窍,至少也是内丹之法中的元婴阶了。
即便以镜界游戏的境界划分,也至少是六阶的中阶生命了,甚至距离真正的高阶,也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这三五斩邪剑,由你暂时执掌,我不在的时候,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一道声音传来,清晰的传进山卿的耳中。
接着,一道流光直直的砸了下来。
灰尘散去,山卿才发现,正殿供奉的宝剑,已经深深的钉在了身旁的岩石上,还流散着纯粹的灵光。
最后,张峦震传音叮嘱道:“傻小子,不要坐绿皮火车,什么舒服坐什么,反正有人报销。”
山卿微微笑了笑。
“谨遵天师法旨。”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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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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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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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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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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