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大家都忙着升官敛财的时候,只有他一直不忘初心,一直坚守在岗位上,守着这块没什么油水的破庙。
受到他的影响,整个巡检署也面目一新,市民们连续十二年将巡检署评为最让市民放心的机构,足见刘辉的御下有方。
他也一直坚守本心,从不滥权,弄权。
即使年龄大了,他依旧坚持每天加班,处理更多事务。
今天晚上,也是如此。
在刘辉署长到达自己办公室时,赵应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应很没精神,他这几天翻来覆去思索案情,根本没有睡着,但是,他依然坚持着,早早来到巡查署等待老师的到来。
巡查署的绿萝长势很好,已经半人高了,苍翠欲滴,绿意盎然。
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掉落一些明黄的枯叶,没来得及清扫。
赵应就坐在旁边,绿萝的一小段阴影里,安静的等待着。
刘辉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赵应,他依旧是巡查署无可争议的领头人,事必躬亲,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没什么闲心留意观察身边的环境。
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正要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锁,才看到一旁等待已久的赵应。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给你申请出国深造了吗?”刘辉没有什么惊慌的表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这个学生并没有乖乖听话离开,但是他也自信其对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影响。
退一步来说,就算有影响又怎样呢?
“晚上好,老师。”赵应并没有回答刘辉的问题,而是缓缓地站起来,淡淡的问了个好。
“嗯,晚上好。”刘辉随意的回应。
“如果有事,那就进来说吧。”
随即,不急不缓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为自己沏上一杯热茶。
刘辉今年可不小了,按理说,退休都近在眼前了,但是他并没有和以前的巡查署长一样,急切的以巡查署为跳板,不择手段的向上爬,追求更高的位置,而是继续坚守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岗位上,兢兢业业。
由于这些原因,巡查署的所有巡检们都很尊敬这个老首长,赵应更是最拥护刘辉首长的巡检之一。
但是,赵应不是盲目的人,他是笃信着一种稚嫩又倔强的正义。
所以,在查到刘辉有问题的时候,赵应也第一时间发难,即使是面对权威。
在这个污浊的时代坚持正义,说起来可笑,但是人到中年,赵应依旧那么坚定,这就让人敬佩了。
他并不想挑战老师,但是,他更不想放弃正义。
今天,他也是为此而来。
他接受了刘辉的邀请,跟着他走进了署长办公室,这个他曾经熟悉,今天却如坠冰狱的地方。
“我看你最近休息的不太好吧,喝点茶,尝尝我新买的岩茶”刘辉看着这个神色萎靡的学生说道。
然后,也为他沏上一杯热茶,并推到他的面前。
署长的收入不少,但是他也并没有买什么名贵的茶叶,平时喝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岩茶或绿茶。
这次泡的是水仙岩茶,不是什么奢侈品,却有一种微不可闻的花香弥漫开来。
赵应并没有心情品茶,他从公文包取出有关于实习售票员谢兰违规上岗的一系列证据,放到刘辉面前。
他没有和上一次那样,气急败坏的扔到桌子上,但是这次的赵应,心中的愤怒还要更甚以往。
发火没什么用,他知道,所以他没有闹成不可开交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质问:“老师,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刘辉好奇的拿起那一摞环环相扣,证据充足的文件,随意的翻一翻。
这厚厚的文件,几乎每一页都写着,自己违规操作,与这场纵火案里脱不了干系。
“办事效率不低啊。”刘辉并没有惊慌,只是微笑着称赞了一声。
“不愧是我的得意弟子,这么快就抓到了我的小辫子,值得表扬。”
“为什么?”赵应心如死灰,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宁可看到老师胡搅蛮缠,也不想看到这个画面。
他最崇拜的老师,竟然也会做这种事,如果他是主谋,那结局更难看。
刘辉看着这个幼稚的学生,淡定又无奈的摇摇头。
“我······”
当,当,当。
正当刘辉想解释的时候,急促又温柔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这场对话。
“实在不好意思,我无意打断二位,但是船就要开动了,二位再不上船就赶不上了哦,要不,这场无聊又没意义的对话就延后一些,怎么样?”
一个穿着红白相间晚礼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优雅的微微鞠躬,礼貌的说。
说着,他还自来熟的走到办公桌前,端起了赵应面前那杯水仙岩茶,轻轻的泯了一口,然后不理会如临大敌的二人,慢慢的踱步。
“嗯,水仙岩茶,价位不高,但是性价比也不算太低。”
“出汤速度快,有一股明显的木炭气息,喝在嘴里,一开始有一股乌龙的厚重感,一丝麻麻的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岩茶茶韵了,仔细感受,不难尝到一股清幽的甜味,回甘和生津都不错。”
“署长大人,你喝茶的眼光不错,真的不错。”
这个优雅的怪人就是刘舍。
咔,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赵应的右手背在后面,缓缓抽出一支手枪对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别这么激动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枪声如果引来别人,难免会伤及无辜,浪费我珍惜的名额,这可不是我的本意,你可别逼我。”
刘舍轻轻的撇了赵应一眼,淡定的说。
“你是谁?”赵应没有轻举妄动。
他看出这个怪人的诡异,结合不久前的那场大战,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逃脱。
但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这个人的头上,那个疤痕还不停的渗出血来,一点点染红那件考究的晚礼服。
“一个快死的人?这个答案赵队长满意吗?”刘舍看着两人,戏谑的说。
“至于你想知道的,不如问一问你的恩师,刘辉署长怎么样。”
“当然,不是现在,我会为二位留出一段不短的叙旧时间。”
“现在,让我们出发吧。”
说完,刘舍伸出一只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www.xiumb.com
这是一个奇怪的音阶,随着这个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他们的感官瞬间被扭曲,大脑出现了挤出一种混乱感和一种抽离感。
赵应好像看到又有一个人推门而入,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只见他弯腰驼背,好像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然后,那个汉子划了一下自己瘦可见骨的肚皮,一股诡异的腥气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么相似呢?
赵应好像闻到过这种腥气。
对了,就是干尸的气味。
赵应已经晕头转向,东倒西歪,但是他依旧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努力分辨这个汉子是谁。
因为,上一次出现这么浓烈的腥气,还是那个已经坍塌的客运站,这两个怪人很明显和纵火案关系不小。
赵应用尽全力,支撑自己身体不倒下,并按下了手枪的扳机。
碰~
一小股硝烟从枪口冒出,但是子弹并没有对刘舍二人造成伤害。
赵应亲眼看见那颗子弹飞出去的瞬间就变成了一朵玫瑰花,在高速的旋转飞舞中凋谢,散落成漫天飘飞的血红色花瓣。
“勇气可嘉,赵队长。”刘舍弯腰,捡起一枚花瓣,淡淡的说。
“真的,勇气可嘉。”
赵应来不及回应,就看见那个佝偻着的汉子撕扯开自己的一大片血肉,在手里捻了捻,幻化出两条布满红黑锈迹的铁链,用力甩了出去。
铁链一圈一圈的捆住早就无法挣扎的二人,慢慢拉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赵应简直要睁不开眼睛了,干尸的焦臭味疯狂的刺激,钻入他的身体,他却无计可施。
最终,赵应和刘辉二人被拉到汉子手里,实体慢慢虚化,好像变成了一小团影子,被镶嵌进了男人的肚子里。
伴随着这二人被困,男人的身上,哀嚎着的灵魂又一次躁动起来,疯狂的冲击着这个牢笼,男人的人皮不规则的鼓动,但就是无法被突破,灵魂们用尽全力,还是无可奈何。
“还差二十二个。”汉子一字一顿的说。
他机械的收回锁链,在伤口上揉了揉,狰狞的伤口又恢复如初了。
只是他的腰,弯曲的更加严重。
又重了一些。
“不要急,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场联络友谊,充满难忘回忆的同学聚会,到时候我们的乘客就都到齐了。”
刘舍随意的弹飞了手里的花瓣,满不在乎的说。
“走吧,火船。”
······
刘老伯即使经受了丧子之痛,也没有忘记招待这两位传递消息的人,在一阵剧烈的难以忍受的悲痛过后,还是邀请了二人来自家休息。
这个山沟里的小村子很简陋,还有不少是红泥垒的老墙,几人穿行在狭窄的土石路上,左拐右拐,终于到达了刘家,一个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瓦房。
正值收麦子的季节,除了刘家,全村仅剩的村民都在附近的麦田劳作,村子里几乎见不到人。
“两位随便坐吧,今天已经不早了,现在回到城里已经晚了,在山里走夜路不安全,还是等到明天再走吧。”刘老伯强撑起身子,他面容枯槁,但又勉强自己尽量平淡的说。
“休息是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张放微笑着拒绝了,说:“我们来到这里找你,除了告诉你这个消息,还有其他的事。”
“还有什么事?”刘老伯微微弯着腰,干瘦的手扶着一旁的椅子背,有气无力的问。
张放笑了笑,拿出赵应为他们准备的巡检证件,亮给这个老头。
“我们不是传递消息的旅人,而是城内检察署第一巡检大队下辖的两名巡检,奉命传递消息,同时也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老头一只手背在后面,他并没有心情检查张放的证件,对这二人的身份,他也没有任何疑问,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们到底是谁。
他依旧是轻声问道:“巡检大人想问什么?”
儿子死了,他只想把人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
张放就是要趁这个时候询问,这是最容易撬开目标内心的机会。
“根据目前的证据表明,你的儿子还育有一位正在读一年级的女儿,尽管她也不幸遇难,但是,你的这个孙女有些奇怪,她竟然在短短的一个暑假期间,痊愈了让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肾衰竭,这一点,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刘老伯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直接回答道。
张放没有放弃,他接着问:“那你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普通的一家人遇到病情不是积极治疗,而是坚持回老家收麦子,并且在收了整整半个月的麦子后,重新回归正常生活了?”
张放拿出建筑公司提供的刘峰一家这几年的请假单据,一张一张递给老伯。
“为什么以前都是过年回家,而从莹莹生病后却要改成秋收割麦子回家,据我们了解,老伯家的耕地始终如一,没什么变动,但是为什么本来你一个人足以忙完的事情突然需要更多的人呢?”
“而且,为什么只能是六月十五日这一天回来,去年的雨季来的较晚,按农作物的生长规律来算的话,去年割麦子的时间应该比往年要晚半个月才对,为什么刘峰还是那个时间请的假呢?他回来应该不是割麦子吧。”
张放步步紧逼,并且放出了大量的证据,想问出点东西。
“这些是什么,我不识字,也不懂。”刘老伯就是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有,让案件陷入了僵局。
但这么干净利落的否定,更让张放笃定,刘老伯知道点什么,但是,如果撬不开他的嘴,纯粹的猜测,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老头刚刚死了儿子一家,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张放不敢动用强力手段死磕,但是,慢慢的耗着也不行,等到老头愿意说了,冥界火船早就杀够了人,逃之夭夭了。
时间很紧迫。
张放转头,本想请教一旁的黄队长,看看修行中人有什么方法。
“我的办法没有一种是温和的,这个老头扛不住,问不出什么就要死了,没什么用。”黄文杰看懂了张放的眼神,解释道。
要不要下狠手?
张放有些犹豫。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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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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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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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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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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