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镶着金边的白云在天空中飘浮,消散。
尘埃被沉淀到潮湿的地上,空气中弥散着清爽,但又有些腐朽臭味的气息。
董寅宅院屋顶瓦片上,老前端着那酒坛,是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又不敢叹出酒气来,生怕出了声,哪还有在城门楼上一剑引鸾鸣的威风。
“你倒是好心肠。”董寅大闷进一口美酒,笑着说道。
只是这笑有些阴冷,让人不禁打起寒颤来。
“嘿嘿,那不是临走临走,得给江南留下点什么,想了半天,正好看见那人冻得哆嗦,你说,小寅子你见了,你借不借他那衣服。”老前笑嘻嘻地说道。
“去东海干嘛了?”董寅倒是没理老前的笑意,只是独自闷灌着酒,连同饮都没给老前机会。
“东海,观潮去了。”老前也算收起了哄着董寅的玩笑意,抱着酒坛仰天道。
“观潮?”
“嗯,顺便见个故人,十五大潮,观了几日,潮还没起呢,京城这边就催来了。”
老前说罢,抬起酒坛,嗅了嗅,总觉得这酒和在江南时喝的不一样。
“观潮干什么?”董寅转过了头,看着老前,也算是放下了老前不告别就离去,还害自己误会的不兴。
“小寅子...我要是说我刚入道,观潮是入道用,你信吗?”
老前见此,凑过身子来,似是套近乎般的神情说道。
“你猜我信吗?刚入道就有人仙境?刚入道有个刀客仇人?刚入道能识得池星洲?让他借剑给你?”
董寅四问,条条有据,还真是把老前问得一愣。
“哎,就知道你不信,我觉得...”
老前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可非要话说一半,拿起酒坛喝上一口。
董寅撇了一眼,可不着急问,若是着急问,不是着了道,败了下风。
“哈!过瘾!”
“我觉得再入道,说是刚入道也不是不可吧。”
老前这口酒气终于敢呼了出来,喝酒不呼酒气,那就相当于喝粥不吃咸菜,没了滋味。
“跌境?我怎么不知道?”董寅听着,狠看着老前,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睛从老前的脸上拧出水来。
“过去的臭事有什么好说的,只等着这一把风光呢,咋样,城门楼上那几招,风光不?”
老前眨巴着眼,用眼神示意董寅,赶快夸上自己几句。
“还不是借了池星洲的剑,别以为我不懂,我当初啥也不会,拿着孟圣人的读书剑,还能挥出几道剑气。”董寅没夸,反倒不屑地说道。
“屁,就是那剑,没那剑老头我三招便可胜,有那剑,老头我用不惯,才走了十二招。”
“那你还借?”董寅白了一眼。
“这不是场面大一些,京城那么多人看着呢,那小子等了我九天,淋着雨,场面大一点,也算给他师父一个面子。”老前说道。
“他师父是谁?”
董寅来了兴趣,这人站了京城城门九日,就为了等老前,老前来了,还没走过二十招。
可离谱的是,京城九日,硬是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个刀客,可能是实力不行不出名,可师傅总有个名头吧。
“他师父...正是我要去探望的东海故友,灵新觉前辈的剑侍。”老前面露遗憾地说道,应该是想到了逝去的故友。
“灵新觉!啥!你没开玩笑吧!你还认识这等人物...的剑侍!”
董寅哐当一下将酒坛坐在瓦片上,嘴张得比酒坛口还要大上不少,也没听见屋子里小浅语传来的“少爷轻拿轻放。”
“呵,灵新觉前辈有几个剑侍知道吗?”这回轮到老前不屑地说道,可算攻势翻转。
“啊?我记得那说书先生说,灵新觉前辈烈焰青峰剑,可分子母,所以那就应该是...青峰剑一个,烈焰剑一个,两个剑侍?”董寅猜到。
“还行,是两个,那小寅子你知道,今日老头我借的那柄,是池星洲佩剑,亦是当今的国运剑,子剑烈焰。”
老前面露深意地看着董寅,似乎极其喜欢看董寅这般惊讶又欲求后文的表情。
“哦!所以池星洲就是那个宫里的人仙境高手?”董寅惊呼。
老前听此,差点没坐稳,趔趄了一个跟头,这怎么关注点...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咳咳,是,要不小寅子你再想想,我为何能认识灵前辈的剑侍,为何说那烈焰子剑,用不惯手。”
“啊,什么意...我次奥!你!老前!你你你你....!”
董寅猛地站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站在那波纹状的瓦片上,站不稳的关系,总之是踉踉跄跄,伸出手指着老前,嘴里一直磕巴喊着“你”这个字,但努力地哽着喉咙,却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老前不说话,只是抬头望天,还用手指敲着酒坛,似是敲出了一曲回首往日。
“百年前,那时候的江湖说只是一木儿和灵新觉两位前辈的江湖也不算过分。
如若说一木儿便是刀道魁首,那灵新觉前辈就是那剑道天人。
老头我,生在东海,十四岁听那东海大潮,不知怎么,悟了剑道。
那时候没什么气运不气运的说法,就觉得自己突然明悟,多半是个天选之人之类的。
在那时,也算风光了一阵,一手观潮剑,赢了不少当时所谓的高手。
就这么,养了一心气盛,仅负一剑,便独身去了当时的南越国境内,挑战灵新觉前辈。Χiυmъ.cοΜ
那一战,哪还有什么观潮剑,全如溪水断流,老头我把自创的观潮一百零三剑全用了个遍,可灵前辈从始至终连剑都没出。
不过也是那一战,灵前辈见我自悟,说我有剑运,便留我做了那青锋母剑的剑侍。
当时烈焰子剑的剑侍也是同我一般大,全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我随灵前辈,都叫她阿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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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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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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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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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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