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泥坝上玩耍的孩子也早就回家了,四处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两声狗叫。
李梅英跟着李兰英还有李竹英一起回家的,刚回去,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着开饭了。
最近家里粮食多了,高粱粥一顿比一顿稠,再也不是往常那样稀的能照人的清汤了。桌上还放着一碗红烧牛头肉,一碗凉拌野菜。
李父饿了一下午了,端起粥大口大口咕嘟起来。
罗大娘也是饿了,端起粥吃着野菜。几个小子跟爸爸做了一下午重活,肚子也饿了,都不客气的捧着粥,一边吹一边咕噜咕噜地喝。
“怎么还有一碗粥没人吃啊?”大牛忽然问。
“娘你是不是多舀了一碗?”二牛疑惑道。
只见李梅英突然拍了一掌脑门,焦急地问:“菊英没在家吗?”
罗母觉得奇怪,“菊英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玩吗?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这下李地泽坐不住,粥碗一扔。吩咐道:“快别吃饭了,都跟我一起出去找菊英。”
罗母心里也是一沉,自从上次菊英上吊之后,醒过来的她可懂事,从来没让她费过什么心思。怎么会天黑了还不回家,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大树,你去给附近的邻居还有村长说,通知他们也帮忙找。”李地泽虽然心里很慌,但是还算有主见的吩咐道。
李大树点了点头。
“媳妇儿,你在家附近找找,找不到就在家里等着,说不定这孩子自己贪玩又回来了。”李地泽继续说。
罗母点点头,赶紧到处翻看。
“梅英,兰英,竹英,赶紧说说下午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找菊英回来吃饭吗,人呢?”李地泽责怪地问。
“你们三个姐姐看不住一个妹妹吗?”说着,他使劲咂了两口旱烟,又去厨房取了木柴做成火把。
“下午我们在村上的坝坝里跳皮筋,菊英刚开始还在的。”李梅英低着头说道。
“好好想想,是多久不见了?”
姐妹三人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了。
突然,李竹英一拍脑门:“我们可以去问多多看看,是不是在她家里玩。”
众人赶紧匆匆忙忙地去了。
“赵多多,在家不?在家不?”李梅英扯着嗓子喊道。
赵多多急忙跑出来开门,王婶子也在屋里大声问:“谁呀。”
“王婶子,我是李梅英,想问问多多,菊英有没有在你屋里。”李菊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赵多多就在门口,小声地说:“下午没多久梅英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下,李父是真的被吓到了。
一行人打着火把,扯着嗓子喊:“李梅英,梅英……”
人多,四散着寻找。出来帮忙找人的也越来越多,这其中有邻居苏大强,有王云云,王翠花,有魏小丫的爹魏凯,有村长李明泽,有大队长赵时斌……
基本上家家户户能出动的,都出动了。整个西瓜梁村都倒映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那么的温暖祥和。
众人一路边喊边找,李菊英的几个哥哥是跑的最快的,声音也最大的。
这时,正在家里烧火的李兰草突然一拍大腿,差点把柴都烧到身上了。
她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在一旁煮饭的黄婶子在身后大声吼:“李兰草,天这么黑你往哪里跑?”
李兰草才不管这些呢,她一出去,只见到处都是拿着火把的村民,正在大声地呼喊着李菊英的名字。
她想也没想地,冲到了一个火把面前,借着微弱的火光,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李菊英的大哥李大树。
“走,跟我走,我知道李菊英在哪了。”
李兰草这话犹如救命稻草一般,让李大树死死抓住。
想也没想地,他拉着李兰草,一路狂奔。
李兰草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爬了一会,实在走不动了。
李大树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山上爬。
没爬多久,就在半山腰的地方。
李大树远远地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三步跨两步跑了过去。
只见地上躺着的正是李菊英,她的毛线衣黑红黑红的,胸口大片大片的全是血迹,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只橘色的小猫。
她嘴唇发白,身上也出奇的冰冷。李大树拿着火把的手不由地抖了几下。他将手慢慢靠近,再近一点,摸了好久,这才确定探到了一点鼻息。
李大树在心里想着老天保佑,急急忙忙地冲山下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在这里。”吼着吼着,他忍不住抽泣起来。
刚开始是特别小声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吼了出来。
山下的人听到也纷纷拿着火把往山上赶,李大树看着李菊英苍白的脸,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西去。
他很少这样近距离的看小妹,仔细一看,小妹长的美极了。单眼皮,瓜子脸,鼻子小而挺,嘴唇薄而巧。
她的肤色很白,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只是现在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让李大树的心也跟着疼。
略带孩子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李大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山下的老人找来,有人看他愣着一动不动的,直接打了一巴掌。
有经验的老人说:“他这是被吓到了!”
人们忙碌起来,拿门板的回去拿门板,拿绳子的回去拿绳子。人们打着火把,很快就把李菊英抬上门板,由四个汉子往镇上抬去,李地泽则在前面拿着火把开路。
一边走还有时不时地叫一句,“李菊英。”
这是老一辈的风俗,只要人还没死,就得一路走一路喊。免得有些小孩子贪玩,魂魄偷偷飞走了。只有亲人这样一直叫着,她才会守在自己躯体旁边。
四个汉子都是李家本家的。分别叫李大锤,李小锤,李大桶,李小桶。
四人抬的大汗淋漓,呼哧地喘气。
看着李菊英背后的刀和那苍白的脸,都觉得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活着到医院都是问题了。
但是众人皆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嘴碎。有那个力气,还不如多走两步,早点走到镇子上,说不定人还有救呢!
村里也都在议论纷纷。
李大花:“咱们村里竟然有杀人的啊?那我以后都不出门了,太恐怖了。”
王翠花:“是啊,也不知道李菊英是得罪了谁,被捅成那个样子。我看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悬。”
村长家里,黄婶子也说:“菊英这丫头命苦啊,怎么会……”李兰草一声不吭,吃过晚饭就早早爬到床上去了。
王云云也听到了这件事,她自责地想:会不会是张麻子的亲人报复呢!都怪她!
秋红嫂子也听见了这件事,大半夜的,她带着两个孩子,打着火把,只为了去安慰罗婶子。
李盼盼家里,三个姐姐正跪成一排,罗婶子已经哭晕两次了。
大牛二牛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大树坐在凳子上,就呆呆地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屋外的月色。
李二树和李小树也躺在床上,李小树说:“二哥,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咱俩一定去弄死他。”
李二树点头附和,疼爱地揉了揉李小树的脑袋:“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去看妹妹呢。等醒过来,妹妹就没事了。我听人说了,伤不重,去医院住一晚就没事了。”李小树听话地点点头,进入了梦乡。
“这病人伤势太重了,镇上的医院治不了。”白大褂摇了摇头。
另一个医生说:“这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还不如回去准备后事吧。”
李父如遭雷击,他颤抖着身体,弓着腰说:“求求你们了,多少钱我们家都出。”
“就是就是,求求你们救救我这侄女吧。”李大锤说。
“是呀,好歹是条人命。”李小锤接着道。
“要多少钱我们砸锅卖铁都行。”李大桶说。
一个戴着眼镜的医生出来说:“病人失血过多,时间太久了,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要不你们还是拉到市里看看吧。”
正巧这时候走出一个孙警察,他最近不知咋了有点拉肚子,来医院包点药。
他看着医院门口闹闹哄哄的,走近一看,这门板上的,不是西瓜梁村的那个小姑娘嘛。
他大手一挥,说:“快,赶紧上车,我送你们去市里。”
他本来想着看完病就把警车还回去的,这会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更何况,眼前这人可是帮他们的小姑娘啊!
李父上了车不停地道着谢,其他几人也连连感谢。
李父现在的脑子就如同一团浆糊,啥也不想,就想着李菊英能好起来。Χiυmъ.cοΜ
李大锤李小锤李大桶李小桶也都如坐针毡,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眼前的汉子。
都是为人父母的,儿女就是他们的命啊。
李地泽包里一共带了60块钱,还有20张粮票,是他临出门罗母派了李二树送来的。已经是家里全部的钱了。要是不够的话,他只有借了。
……
李盼盼迷迷糊糊来到一处地方。
这里到处云雾缭绕,时不时还有仙乐奏响。
李盼盼飘进一处宫殿,只见里面烧着一个大大的炼丹炉,下面是满炉的柴火。
李盼盼看向宫殿,只见上面用繁体字竖写着兜率宫三个字。
李盼盼正疑惑这是哪,又见一处房间里全是葫芦,里面放着金光闪闪的丹药。丹药全都闪着七彩的光芒,好似耀眼的宝石。
李盼盼鬼使神差地拔开一个葫芦盖子,又囫囵吞枣的咽下一颗。只见上面写着,九转还魂丹。
李盼盼觉得好吃极了,甜甜的,吃完之后仿佛身轻如燕,仿佛要飞起来了。
她又拔开葫芦瓶吃了不少,也没看什么名字。
她继续往前走着,只见大片的云彩,其中还有几根白色的柱子。
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直到差点撞上了一个抱着兔子的人。
她一身霞衣,披帛轻盈。脸上带着淡淡的金光,看不见其颜色。
她朱唇轻启,娇喝道:“痴儿,此处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将李盼盼一推,李盼盼瞬间有了失重感,疯狂地往下掉落着。
李盼盼吓坏了,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只听到医生传来惊喜的声音:“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李盼盼睁开眼,面前是胡子拉碴的李父,脸色乌青,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激动地,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终于发出声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只见他后脑勺着地,直直地晕了过去。
同病房的病友赶紧呼叫:“医生,医生,有人晕倒了!”
李盼盼这才看清所处的环境,四周都是白墙,小小的一间,里面有三张病床。
其中一个用石膏包着腿,另一个用石膏包着手。
医生赶紧跑过来,按了两下李父的人中。说:“他这是太久没睡觉了,不是晕倒了,估计是睡着了。”
那个用石膏包着腿的中年男人道:“姑娘,你父亲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呢,如今你醒了,他放心了,这才撑不住昏过去了。”
说着,杵着拐杖慢吞吞地将饭盒递过去。
“这是你父亲托人熬的小米粥,你饿了吧,喝点。”
李盼盼还使不上劲,那人将饭盒放在一旁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床上。
就在这时,病房打开,只见李大树背着背篓,里面是大包小包的东西。
李大树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碗,又去接了一碗开水,兑上麦乳精,拿出勺子,呼呼地吹着。
“菊英,饿了吧,我给你吹冷了,来我喂你。”说着,只见李大树张开嘴,呼呼地吹着。
一旁的李父也早已在地铺上睡得很香,李大树拿出铺盖,盖在李父身上。
又转头对着李盼盼问:“要不要喝水?”
李盼盼开口,嗓子异常的沙哑。“喝。”
李大树又去外面洗了碗,将碗里接了半碗开水,端进去一勺一勺地喂着李盼盼。
此时正好医生查房到这里,也不由惊讶地说:“这个小姑娘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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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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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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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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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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