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七八天,这条路白锦玉今日是第三遍走了。骑马不同于乘车行舟,连日的不停颠簸,此时再上路,她直感到骨头都要颠碎了。
除却这个,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头跟敲钉子似的疼,身体也越来越虚浮,几次闻宴停马询问,她都逞强掩饰了过去。
她也知道自己在死撑,但是她这肩膀上的东西实在太过要紧,她不能停下来,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人发现。
尽管如此,未时一过,白锦玉渐渐眼前恍惚,手里握的马缰都感觉不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仰面朝后仰去!
“厌厌!”一个有力地手臂抄住她的臂下,在她滑落的前一瞬及时把她挟进了坚实的怀中。
白锦玉晕晕乎乎,摸了一下系在身前的包袱,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张长椅上。
“厌厌,你醒了?”
“嗯,闻宴。”
蓉夫人闻声走过来,看白锦玉支着膀子想起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露天的茶棚,简单几根木头支就,搭在山道的路边。这一路上他们没少经过这样的茶棚,一般都是附近山民的营生,提供点简单的茶水面食,赚一点赶路人的银两。
这处茶棚位处地势平缓的山腰,视野极佳,深秋之际,漫山的植被因长性不同或红或绿或橘,呈现出缤纷壮阔的色彩。
茶棚里没有别的客人,闻正严和四个夫子在桌前一边品着粗茶一边纵览山色,白锦玉恍惚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胸前一摸,当即一惊。
“怎么了?”闻宴关切地问。
白锦玉懵怔着四下转头,等瞄到包袱好好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时,才轻抒了一口气,回视闻宴道:“没什么,我方才是不是晕过去了?”
闻宴忧心地点头,蓉夫人拧了一方凉帕轻柔地敷上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身子都烧成这样了也不和师娘说!你刚才险些就摔下马了,那一边可是千尺深渊呀,真是想想令人害怕!”
白锦玉听了也一忪,目光极其万幸地转向闻宴,在晕倒前的那一刹,她确定是被他抓了回来:“谢谢你呀,闻宴。”
闻宴眼角微微弯起,目光清浅。
这时,清静的山道上突然扬起一阵铁马风铃的鸣响,一行骏马踏着强劲的四蹄在茶棚前呼啸而过。
“闻世!!!”
茶棚里的闻正严目光锐利地攫过一晃而过的人马,霍地站起身来一声大吼。
听到这个名字,白锦玉猛地一震,心跳险些没续上!
回转神来,闻正严和四位夫子已然都奔出了茶棚。闻世居然出现在千里外的此地,翠渚中必然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大事!
闻世身后带着六名身着白绡的门生,听到闻正严的声音,立刻勒马停缰调转回头。看到闻正严立在道边,几乎扑着跳下马来,一膝盖跪在了他面前,他身后的弟子都跳下马来,跟着跪倒。
“山长!”
闻正严料到出了大事,一把揪住他,横眉厉声道:“渚里出了何事?!”
闻世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苍白惭愧,他双眼睁红,痛声嘶哑道:“弟子无能,没有看好圣训阁……”
“什么意思?”
闻世扫了一眼茶棚外看热闹的摊主,闻正严当即一挥手,两个白绡门生便霸道上前,赶着摊主回避到千米之外。
翠渚中人这般恃强凌弱从未有过,不禁叫闻宴和蓉夫人都惊了讶,一起站起来朝闻正严和闻世看去,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旁的白锦玉已经面无血色。
“家印被盗了?!”闻正严突然爆起一声惊呼。
白锦玉的心跟着猛地一紧。
众人皆大大的震悚!四个夫子立即围住闻世,万分不信地纠察道:“你说什么?你说……家印被盗了?!”
闻世当即以头点地,在砾石嶙峋的地上把头点得瓮声作响。
闻正严大惊失色,被打击得连退三步,幸得四个夫子站在身后出手将他扶住。
“什么时候的事?!”闻正严的声音都颤抖了。
“五天前……”闻世直起身回话。他痛哭流涕,额上又磕破了鲜血肆流,整个人面目一片狼藉:“山长,弟子有罪,弟子对不起闻氏……”
突然,他刹住,目光陡然瞥见了在凉棚里捂心而坐的白锦玉。
他震慑,眼眸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他霍然站起,像头发疯的巨兽冲进茶棚,一把擒住白锦玉的手腕,直将她从长椅上拽得站起!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混在山长的身边!!”闻世气势汹汹地瞪视着白锦玉,眼睛里像插出刀来,将她捅了个窟窿。
白锦玉蓦地心一沉,难道闻世已经知道盗印的人是她了?
“放手!”闻宴沉色警告,一把抓住闻世的手腕,暗暗发力,企图闻世吃痛将手从白锦玉手腕上松开。
但这时候的闻世已然发了狂,任是手腕被闻宴捏得快断了都绝不放手,他眼睛猩红地死死盯住白锦玉,手中收劲,叱声问道:“你把家印偷到哪里去了!”
白锦玉愕然抬头,他真的知道了!
白锦玉不敢相信。
明明那一晚她全副黑衣,没露面、没出声、也没有使出翠渚的一招半式,或者说那晚她摆脱圣训阁的人色根本没有费多少功夫,他怎么会认出她的呢?
白锦玉被闻世拽着,不敢说话,强自镇定地与闻世对视。
白锦玉的性格就是典型的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只要没到被扒皮揭穿的那一刻,她都不会自己先摊牌。
蓉夫人惊惧地站着,闻宴手中不放,目光攫着闻世,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这时闻正严和夫子们见状也急奔了过来,看见闻世鹰狠地捉着白锦玉一副拿住凶手的样子,也震在了当场。
闻世看了看闻正严,又环视了众人,在目光的注视中笃定地道:“盗印的人就是她!”
一言落地,众人同时倒吸一口气,目光全都灼灼地朝白锦玉射来。
震惊、诧异、疑惑、愤怒……顿时塞满了这座简陋的茶棚。
“她一直在长安,怎么去两千里外的庐州盗印?”一阵死寂后,闻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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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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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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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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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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