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姐小时候很霸道,特别爱和别家女孩儿抢东西,什么小马驹啊红衣服啊成天不得安生。后来钰贺来了,我阿姐就再也没心思去抢了,因为轮到那些姐姐妹妹来和她抢钰贺了。”
白锦玉道:“这么说来,钰贺应该长得很好。”
乌穆用修长的手指将酒杯扶到唇边,顿了顿,补道:“是小时候。”
“好吧好吧。”白锦玉懒得和他争,心里继续寻思如何说服乌穆,才能让他端正态度应对接下来的比赛。
二人一时都若有所思,忽而听乌穆黯然道:“话说回来,近日我总时时想着一位姑娘,从来也没这样过。”
白锦玉眯起眼睛坏笑:“完了,你是喜欢上人家了!”
乌穆摇摇头。
“这个姑娘是哪国王公家的?样貌又如何?”
乌穆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不知道。既不知是哪家的,也不知样貌如何。”
不知哪门哪户好理解,这不知样貌如何就有点迷惑了,白锦玉奇道:“难道你没见过她,仅仅是慕名喜欢的姑娘?”
乌穆又否认:“不,我见过她,但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白锦玉听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乌穆感到白锦玉的困惑,解释道:“她救了我一命,可惜是在晚上,我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白锦玉这才豁然,随即慨叹:“以你的身手还要她相救,那这位女子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她随即戏谑道:“救命之恩非报不可,你得好好找这个姑娘,然后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
乌穆白了一眼,道:“你想多了。”
白锦玉嗤嗤一笑:“对了,那女子是怎么救你的?”
提到这儿乌穆双眉渐拢,话语中不无惋惜:“其实我不知道她武功如何,或许她连武功都不会呢!但她真的是很厉害……当时四下一片乌黑,我掉到了河里,是她把我从水里救了出来。”
白锦玉执杯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晃了一手。
见此,乌穆一愣,关切地问:“闻兄怎么了?”
“太震惊了!”白锦玉掩饰,这时,一绺鼻涕从她鼻中流了出来,像是刻意提醒她那晚曾跳进水里救过人,还因此着了凉。
她慌忙掏出帕子擤了鼻子,镇定道:“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掉到水里,你不会游水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还真不会游水,”乌穆放下酒杯,入神地回忆:“前几日我刚入毕都不久,我那该死的臭鸟便不见了,我一路找到很晚,以致后来不慎落入河中。如果不是那位姑娘救我,我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闻言,白锦玉顿时觉得凳子上仿佛长出了针来,再没法坐踏实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四天前的晚上乌穆掉进河里,好巧不巧四天前的晚上她在水里救了个人。
“你确定救你的人是个姑娘吗……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救你?”白锦玉有意无意地误导。
乌穆笃定地看着她,将右手整个托在白锦玉眼前,道:“我肯定她是个姑娘,她箍着我游向岸边的时候,我碰到了她……”
“哦哦,你别说了!”白锦玉截断乌穆,一口气顶在喉咙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强自镇定,仔细端详着乌穆,确定他绝对不会将自己和救人的女子联想在一起,才道:“毕都这么大,你又没看见她的长相,这人啊十有八九找不到了,你也别惦记了。”
“不是吧,”乌穆好生奇怪地打量白锦玉:“你刚刚还叫我努力寻找那姑娘成就一段佳话,现在又怎么让我别惦记了?”
“我刚才是开玩笑,现在是认真的。”白锦玉作出真诚的样子,希望乌穆赶紧听得进去。
二人随后又扯了些别的话题,加了几个菜,一直待到亥时才出酒楼。等一起下了路阶,白锦玉左右没看见乌穆来时骑的那匹骏马,便好奇道:“乌穆兄,你的良驹呢?”
“应该是自己去玩了,你等着啊。”说着,他两指扣入唇间,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清脆哨声。
不多时,平地忽地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匹黑得蹭亮的骏马有如从黑夜中破孕而出,凛凛然地奔腾了过来。
白锦玉生平第一次看见一匹马像人似地朝自己奔来,不禁叹为观止:“乌穆兄的这匹良驹好生威风啊!”
马在白锦玉面前停了下来,借着酒楼的几盏灯影,这马的浑身都似泛着一层金光。她早听闻铎月盛产名马,这几年间也有幸见过几匹铎月的马。
但不得不说都比不上乌穆的这匹高过人肩、眼露精光、长鬃缎尾的坐骑。
乌穆上前轻柔地抹了一把黑马的长鬃,得意道:“当然威风,它名字叫‘烈风’,可是我平生所见中最好的一匹马!”明月清风的长街上,一人一马相偎而立,画面一派疏朗。
白锦玉点头含笑,有些羡慕。之后,二人见天色不早,便互相嘱咐了早点睡明天见,余兴未了地分了手。
第二天一大早,白锦玉就被外面的人声鼎沸吵醒了,她还没把衣服穿好,就听店里的伙计把房门拍得砰砰直响,一副恨不得卸门而入的样子。
甫一开门,白锦玉吓了一跳。只见从房门至过道到楼梯最后到客栈门口这一路都已经站满了人,一见她出来,人群就像被点燃了一样,每个人脸上都像过年似的笑着,看向她的眼神也莫名的洋溢着欢欣鼓舞。
“加油哦!”连厨房的大厨都跑了出来,拿着锅铲冲她竖了竖拳头。
“好、好。”白锦玉机械地笑着,莫名其妙却又盛情难却的和众人点头致意。
客栈门口更是喧哗非常,越过人头,白锦玉老远就看见一辆装饰精美、高大华丽的车辇停在路边,等到她步出了客栈,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十几个西赵的卫兵和宫人,一套花里胡哨难以明状的隆重行为仪式,直看得白锦玉目瞪口呆又尴尬无比。
也难怪了,声势浩大的西赵选婿到今天只剩下六个人了。除她之外的五位分别是高扈国世子李垣、南平太子司马玄、厉国王太子金奉烈、铎月国王子乌穆,以及徵朝晋王凤辰。
可能因其他五人皆身份荣耀,为了给白锦玉撑腰,西赵国君特地给她安排了这样派头十足的阵仗。
如此夺人眼球的豪车一路行来,不引起围观和尾随那才奇怪。而这样规格的待遇,自然也给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多想象空间,在他们心中,“闻宴”当上驸马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重在参与,大家不要这么看重结果哈!”上了车,白锦玉不忘撩起车帘对众人好言相劝。
“闻公子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们都相信你啊,你要努力!”
“对呀对呀,极乐坊开了赌局,我们全家都买了你赢!”
“正是,我刚刚都让家仆回去把猪杀了,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白锦玉:“啊……?”她抿了抿嘴,默默放下了车帘。Χiυmъ.cοΜ
好容易结束了众人的欢送,车辇渐渐驶离了街道,行了一段时间,白锦玉便发现车马并非是往王宫的方向开去。
一个时辰后,车子最终在一个山麓里停了下来,再往上的路仅可脚步丈行。白锦玉下车后先看了看地形,这里巉岩壁立,万仞摩天,翠绿的山峰层次分明、高低不一,甚是令人心境开阔。
宫人领着白锦玉到达一处山门,天然成形的山门前此时已站了不下百人。她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只见这不大的空间分为上下两个部分。
上面部分是一块巨石形成的高台,上面站着西赵国君楚离,今天他没有带自己的皇后和公主出席,台上站了一水的男人。
下面部分则是除白锦玉外来比试的五家阵营,每个阵营少则四五人,如凤辰;多则三四十人,如高扈国世子李垣。
对比自己形单影只,白锦玉突然有些想念前几场司马玄、成舟带着一批人在她身边呐喊助威的场面。
可惜,成舟在上一场因为射伤凤辰被判犯规剥夺了参赛资格,不能继续为她充门面了。
因为此事,司马玄估计也被他的智囊团找去好好谈了心,今日也低调了很多,只远远地朝白锦玉竖了竖拳头,表达了内心誓死支持她的决心。
一路看下来,目光忽地就撞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明亮清澈、温和宁静,却不由地让白锦玉一下子机警起来。
由眼及人,对方是凤辰。
他今日的装束一贯端正颐雅,服帖的衣衫,显得腰肢笔挺瘦削,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比前几日更加丰神俊朗。
看着看着,白锦玉笑了起来:在今日这个人人艳光四射的场合,他却特意选了身月白色的衣衫,似乎想低调些,但无奈他身无靓饰却生有仙人之姿,白衫简衣反成就了一股出尘之气,不仅没有低调,反而成了全场最打眼的一个人。简直有了些珠立瓦中,木秀于林的意思。
白锦玉这一笑,凤辰身边立刻靠上来一个人,这个人白白净净的,还是个少年模样,他怒目瞪着白锦玉,仿佛下一刻就要对着她拔出剑来。
白锦玉故意熟络地朝他摇了摇手,果然气得那少年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时白锦玉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扭头才发现乌穆在连连跟他招手,于是二话不说便向乌穆跑了过去。
等走近了,白锦玉才发现乌穆的阿姐庆娜公主也在队列之中。
白锦玉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几乎全是从乌穆口中所得,那就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怖。白锦玉当即不敢造次,严正地躬身向她行礼,乖乖地站在了一边。
“闻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乌穆仰头看着四周的山头,自问自答道:“这是西赵的鱼尾山,风景秀丽颇有些名气,真没想到今日还能来游玩一番。”
游玩?白锦玉悚然地瞄了一眼庆娜,果见她咬住了嘴唇,若不是顾及这个场面,就乌穆这个话恐怕她早就一掌拍了下来。
只是乌穆浑然不觉,又道:“对了,你猜今天楚离国君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
白锦玉瞥了瞥那高处的盛装之人,道:“什么药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今天是真高兴。”
白锦玉抛了个眼神示意乌穆去看,果然站在山门前居高临下的楚离一脸欢庆,似乎很满意当下这种人人不明所以的效果。
对此白锦玉早已不奇怪了,这个楚离虽然称不上是个昏君,但也绝对算不上一个正经的君主。
这次择婿大选的第一场比试,他安排了一打衣着暴露的美女给应选者敬酒,谁知那些美女身上抹了种特殊的膏体,结果害得几十个毛手毛脚的人三天都没把手洗干净。
第二场比试,他拿出一堆自己写的诗文让众人给他挑刺,可最终挑刺的那些人全部被他淘汰了。
第三场比试也就是昨天,分组比骑射,他更是在途中一会儿改局数一会儿换靶子,非常随意地给考核增加难度。
简单来说这个楚离就是个挺自由随性的主,这场旷世绝俗的公主择婿大选,几乎无处不闪耀着他‘智慧’的光彩。
在这个宽松新鲜的环境里,所有人都一改前几日的紧张,大家观摩着周围的山光水色,言谈举止也轻松随意了很多。
突然,人群中跳出来个声音向乌穆喊道:“乌穆王子,我听闻你们铎月国的男人遇见心仪的女子就会跳一种露脐舞,到底是不是真有此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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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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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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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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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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