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可以用在这个时候。
季冬之末,待得暖阳,候着春水。
不过,终是没有过了冬,空气中仍是有些冰雪的余威。
特别是入了夜,确也还是极为寒冷。
更别提还有些风。
.….….…
风,无礼的,撩拨着叶宁安的衣摆,像个顽童。xiumb.com
虽未过冬,星河依旧灿烂。
启命星,尤其的,闪烁得明亮。
照应着前地。
.….….…
前地,空空如也,徒有叶宁安伫立在偏屋前。
叶宁安像是没有了任何眷念,甚至没有遥望她的故乡,也没有最后去看一眼那两个孩子的方向。
只是盯着偏屋。
仿佛心若死灰。
好像是久长的年岁,她也算看了个通透。
也像是本该如此,本就没有什么好牵挂与留念的。
甚至,答应第五仲冬的,杀陈柏,也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而已。
现在的叶宁安,就像是无根的野草,也像是夜风中独自摇曳着的孤烛。
谁都不为。
硬要说的话,只能说叶宁安是个守信的人。
这也是她出现在偏屋前的唯一原因。不是为了第五氏,也不是为了厚海,更不是为了第五仲冬,只是因为她已经答应了杀陈柏。
.….….…
夜里的风,造作的,表现得,有些轻浮。玩儿弄着叶宁安的发梢。
尤其是叶宁安头上的发簪脱落的那一刻,这经过前地的风,更显得有些放肆。
.….….…
明见海的修士,神识控物是再过于简单不过的事儿。
叶宁安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像是与她毫无干系。除了眼眸盯着偏屋。
发簪。
快得像一道光。
一道冬末的寒光。
确是烫得夜幕主动让出了通往偏屋的缝隙。
不给丝毫让人肉眼可以捕捉的机会,朝着偏屋激射而去,直取陈柏。
不过。
就在发簪接近偏屋之际。
徒然停下。
.….….…
一只毛笔裹着星光直立在叶宁安头顶。
毛笔,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并无特别之处。
甚至没有杀气,没有威压。
不过,叶宁安毕竟是明见海的修士,不是普通人。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头顶上是一枝普通的毛笔,反而清楚的知道自己与毛笔主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
她有一种感觉,发簪再往前进一丝,毛笔便会落下,并且会要了她的命。
不过,这一刻,叶宁安没有半分的怯意,反而心里有着一丝丝的欣喜。
兴许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留念,兴许是已经绝望,亦或许是在她看来,她的心其实已经死去。
对于她而言,发簪停驻,只是因为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她姐姐的模样。
像是命运中突然的召唤。
随即,叶宁安的嘴角轻轻的扬起,淡淡的微笑并呢喃道:“姐姐。”
语罢。
发簪像是听到了前进的号角,准备去完成它的使命。
不过,也就是这时,叶宁安头顶的毛笔轻轻滴落,像一位老人的叹息,绝了叶宁安的生机。
.….….…
前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柏倒是推开了门,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危险。
星陨碎片消失后他的识觉越发敏锐。
不过,前地什么都没有。
一如昨夜,一如往昔。
.….….…
矮山之颠。江夏禹的居处。
江夏禹手指捻发簪。双目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仲冬?”罗剑青望着地上叶宁安的尸身问到。
一旁的周树树原本以为叶宁安是书院新来的教习,现在听罗剑青说起才明白过来,不由得震怒到:“好大的胆子。”
说罢就想往门外走去。在场的其余二人都知道他对陈柏极为重视,或者说他对陈柏那天晚上到底写了什么极为重视,知道他想去找第五仲冬的麻烦。
只是,不知道的是,如果叶宁安还活着,会不会对自己曾经那一瞬间的一厢情愿感到可笑。
这时,江夏禹突然开口道:“行了!”
这两个字是对周树树说的,其实多少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当年,是他极力主张长公主和亲的。这二十几年来,他并不认为当初的决定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不过,现在他动摇了,心底里升起一个念头,难道当初主张和亲错了么?
他不知道是叶宁安自己想要去杀陈柏,还是长公主那两个孩子的意思,他不愿去追究,也不想去深究。
所以只能说,行了!
.….….…
当然,觉得行了的还有第五仲冬。
叶宁安的尸身,江夏禹着人处理了。不过却把叶宁安的发簪还给了第五仲冬。
第五仲冬看到发簪的那一刻,心里先是恐慌,随即满心雀跃,不过脸上尽是哀伤。
恐慌的是。书院居然什么都没说,没有兴师问罪。那说明陈柏毫发无伤,也说明书院有猜测这件事与他有关。
满心雀跃自然是因为从现在开始,少了叶宁安的阻挠,他终于可以着手准备踏上修行之路了。
至于哀伤,那是表现给他妹妹第五满枝看的。
.….….…
第五满枝是真的伤心,手里捧着发簪,任由泪水横流,却哭不出声响。
相比厌弃他们兄妹二人的生母,她觉得叶宁安更像是她的母亲。
是叶宁安牵着她的手教她学步。
是叶宁安在雷雨天把她拥在怀里。
是叶宁安把汤匙吹凉递到她嘴边。
.….….…
第五满枝把发簪死死的捂在胸口,因为心痛,也因为还想感受一下叶宁安的温度。
她不怪书院,不怪陈柏。因为她哥哥告诉她,这是叶姨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哭不出声音。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到:“妈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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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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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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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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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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