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采礼?

  景二夫人气得一噎,唇角哆嗦起来,想骂上几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开骂了。

  又见几个仆人,从另一辆马车上,抬下一些箱笼来,一个穿红着绿的官媒,欢欢喜喜领着仆人们,将箱笼往二房的府门这儿抬来。

  景二夫人气得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倒地上去。

  裴元志,他还有脸来?

  前脚害死林婉音,后脚又想害她家蓁儿?

  这个人,怎么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夫人,夫人,您怎么啦?”侍女嬷嬷慌忙扶着她。

  那媒婆笑得一脸的奉承,“二夫人好,奴家做媒这么多年,这是见过的出手最阔绰的公子了,纳采礼比其他人家多了两倍不止呢。可见裴世子对景姑娘的一片真心。”

  景二夫人不理那媒婆,扬了扬眉梢,望着裴元志冷冷说道,“裴世子的母亲刚死,裴世子就来送纳采礼,世子好孝顺!”

  裴元志的眸光微微暗了几分,表面却依旧笑得温和。

  他走上前,朝景二夫人施了一礼,谦恭说道,“元志今早出门,听得路上有人在传言,说蓁儿病得奇怪,需冲喜才可好。”

  “……”

  “蓁儿这个样子,其他的人家定是不会求娶的,而元志对蓁儿一片真心,早就想求娶了。既然早娶晚娶都一样,如果冲喜真能让蓁儿的病好起来,元志宁可背负不孝的名声。”

  “……”

  “再说了,家母早就希望元志早些娶妻,要是知道求娶的是景家姑娘,知道元志对蓁儿一片痴心,定是十分欢喜,是不会怪罪的。”

  说得可真道貌岸然。

  亲娘才死一天,就来求娶她的女儿?真当她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长房老爷子早就提醒过他们二房,裴元志为什么狠追蓁儿不放的目的。

  “可是,我们家不稀罕!”景二夫人想起裴元志的种种过往,气白着脸,转身就往府里大步走去,“回府,来人,给我将门关了!”

  她身边的一个丫头,一个嬷嬷急忙跟上。

  两个洒扫的仆人也不扫地了,提了扫把,跟着两个守门的,飞快跑进府里,将门迅速关了。

  砰——

  将裴元志一行人,关在了府外。

  “裴世子,这……”媒婆一脸懵怔,看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一眼几个箱笼,问着裴世子,“景家二房的人,居然瞧不起世子您?”

  “……”

  “她们这是想嫁皇家人吗?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什么门第?一个商户人家而已,了不起吗?喊她一声景二夫人,算是抬举,她连个诰命都不是呢!”

  媒婆收了裴元志的钱,替裴元志愤愤不平起来。

  裴元志反而不恼恨,弹弹袖子,施施然转身,“先回吧,明早再来。”

  明早还来?

  媒婆哑然,她倒是没有什么,做媒的遇上冷脸的人,很是常见的事情,人家不想嫁女儿,或是故意坐地起价,当然会冷着脸了。

  反反复复来个三五回的,很是平常不过。

  她惊讶于裴元志的执着。

  因为景家二房的姑娘,太不值得娶了。

  按理说,堂堂一等侯府的世子,娶什么人娶不到?娶一个商户的女儿已是降尊屈贵了,而且,那女儿已是个病入膏肓的人,景家二房的人,居然还甩脸色?

  这真让人匪夷所思。

  媒婆笑道,“是,奴家明白。世子您也别太伤心了,咱们明早再来,奴家一定说动景二夫人和景二老爷,不会让您白白走一趟的。”

  裴元志吃了个闭门羹,却并不生气,这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来到景家二房,说明情况,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则在明天开始。

  “回吧。”

  “唉。”

  媒婆招呼着一行人,将东西往马车上抬。

  这时,有人骑马从前方街口,快速而来。

  坐在马背上的一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蓝衫华服,眉目俊朗。

  他的目光扫到一个个捆了大红绸的箱笼,又在媒婆的脸上停了停,少年脸上的神色,攸地一沉。

  “裴元志?”少马打马来到裴元志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裴元志,“你这是干什么?”

  裴元志淡淡看他,“原来是瑞王世子?”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向蓁儿姑娘求亲了。”

  “求亲?”楚祯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不喜欢你,你求什么亲?”

  “谁说她不喜欢我?瑞世子,这男女之情,你懂什么?”裴元志轻拂衣袖,转身就走。

  楚祯望着他的背影怒道,“我告诉你,裴元志,你是娶不到祯儿的,带着你的人和你的臭银子,给本世子快滚!”

  裴元志也不和他争吵了,坐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楚祯的小厮,这时也骑马赶到了,他望一眼走远的裴元志的马车,对楚祯小声说道,“世子,别跟他争吵,宫里传开的消息,你不是知道了吗?”

  裴元志的身份,被正德帝当着整个后宫娘娘们的面否定后,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虽然正德帝否定了,但是,事情不会空穴来风。

  也就是说,裴元志的身份,多多少少跟正德帝沾着边,万一哪天正德帝高兴了,认不了皇子,封个什么国公,郡王给裴元志,也是个不能小觑的人物。

  小厮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楚祯却并不惧怕,一是,他本身就是个书呆子,相信,他这正经楚氏子弟的身份,不管怎么说,是一定高于裴元志那个来路不明的身份的,二是,裴元志敢抢景蓁,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会跟裴元志斗争到底。

  楚祯淡淡说道,“那又怎样?一个谣言罢了。”他翻身下马,“去,敲门去,我去瞧瞧景姑娘。”

  小厮见劝说不了自己家书呆子主子,无奈的皱了下眉头,“是,世子。”跳下马来上前去敲门。

  过了许久,门上才开了个小孔,有人从小孔往外瞧。

  守门的仆人见是楚祯来了,这才敢大开府门。

  “原来是瑞王世子?请进吧,请进请进,快请进。”仆人笑着开着门,将楚祯往里迎,同时呢,探着头,不时地朝左右两边看看。

  楚祯说道,“裴元志走远了,你们大可以大开府门了。今天有我在,我倒要看看,他敢闯进来不,他赶走上这个台阶,我打断他的腿!哼!”

  一向文质彬彬,内向少言的瑞王世子,发起怒来,也十分的凶狠。

  仆人惊得呆住了。

  楚祯不是第一次来景家二房,加上他身份尊贵,又是景昀的朋友,府里的人,对他十分的热情。

  进了府里后,马上有管事引着他往里走,带着他前去见景二老爷。

  楚祯是来看景蓁的,他为人耿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着管事仆人,“你们小姐可好?我是来看她的,不是来看你们老爷的,我不看你们老爷,你快带我前去见景姑娘。”

  管事:“……”

  耐不住楚祯的执着,加上楚祯虽然不讲理,但是没有做过坏事,人品还好,管事只好同意了,“见我们家小姐得经过夫人的同意,瑞世子,要不,你跟夫人去说说?”

  仆人将皮球往景二夫人那儿踢。

  他能将楚祯迎进府里,却没有权利引着他去见自家小姐。

  楚祯点头,“那就快带我去见你们夫人。”

  景二夫人本想出门再去寻大夫,没想到,一开门遇上了裴元志,气得又回来了,坐在前院正房的侧间里生着闷气。

  裴家势大权高,不是他们家能当面抗衡的,万一强娶,蓁儿怎么办?

  这时,有仆人来报,“夫人,瑞世子求见夫人。”

  “瑞世子?”景二夫人微愣,这才记起,有个瑞王世子,非说蓁儿救过他,想以身相许的,缠着蓁儿。

  但蓁儿对人家不喜欢,一直躲开着。

  这瑞世子还是景昀的好友,景二夫人不好拒绝,便说道,“请他过来吧。”

  仆人答应着,下去传话去了。

  不多时,楚祯进了侧间。

  “楚祯见过夫人。”楚祯走上前,向景二夫人施了一礼,礼行得很正。

  惊得景二夫人慌忙站起身来,“快请起,使不得。”这可是瑞王府上的世子爷,而她连个诰命都不是。

  她打量着楚祯,楚祯一表人才,恭敬有礼,比那个裴元志强上十倍不止。

  奈何女儿不喜欢,加上女儿现在这个样子……

  景二夫人心中,也只有想想而已。

  行礼毕,楚祯问道,“听说蓁儿姑娘病了?夫人,能否让我去见见她?”

  “这……”景二夫人一脸的纠结,倘若是之前,如花似玉的女儿,让他见见也好,可现在都病得没有人形了,怎么见?

  再说了,以个什么身份见?

  “她吃了药,睡着了,世子去见她,她也不知道。”景二夫人愧疚一笑,委婉拒绝了,“不过,民妇会转达世子的好意的。”

  这在楚祯看来,是景二夫人不喜欢他。

  他皱着眉头,直言直语问道,“夫人是不是嫌弃我?”

  景二夫人一愣,忙说道,“可没有的事,世子为人谦和,民妇怎会嫌弃世子?”

  “那为何,那裴元志会带着纳采礼上门?不是夫人授意的?夫人打算将蓁儿姑娘嫁给他?”书呆子世子,脸色涨红,一脸的怒意。

  景二夫人的脸色沉下来,冷冷说道,“不,我们家是绝对不会将蓁儿嫁给他的,就算他强娶,我们也不会答应。”

  “当真?”楚祯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景二夫人点头,“这是婚姻大事,当然是说真的,哪儿能随便说说?”

  楚祯放下心来,“如果我带上彩礼来,夫人会不会同意将蓁儿姑娘嫁给我?”

  景二夫人吓了一大跳,“瑞世子,娶妻这件事,你得同王爷和王妃商议好了再说吧?”

  楚祯想了想,说道,“夫人说的对,我还没有同他们说起过这件事,不过夫人放心,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我这么大了,也该娶妻了,我这就回府去汇报去。”

  说着,他朝景二夫人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

  景二夫人愣了愣,心说这楚祯可真是个书呆子。

  蓁儿病重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心人提到景府,一定也会听说蓁儿的事,瑞王和瑞王妃同意才怪。

  她对瑞王世子楚祯喜欢女儿一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楚祯一走,景二夫人身边的嬷嬷便说道,“夫人,您为何要拒绝瑞世子呢?刚才那师太不是说,蓁小姐要早嫁冲喜,才会好吗?这是个好机会啊!瑞王世子可比那个裴家世子强多了。年纪又轻些,长得更好看,家世自然是不必说了,那可是皇室子弟,家中又是独子,身分贵不可言。”

  景二夫人却叹道,“他说同意,有何用?得王爷王妃同意。况且,那是个高攀不起的人家。再说了,瑞王世子是独子,怎可能娶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为妻?就算只是做做样子,冲冲喜,也是不可能的事。那只是个美好的想法罢了,是不切实际的。”

  嬷嬷听着,一时哑了口,是呀,她想得太天真了。

  “那,小姐这儿,该找谁冲喜?”

  景二夫人伸手揉揉额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郁娇来到二房这边看景蓁,听得府里仆人们在私下里说着,裴元志带着纳采礼上门,被景二夫人赶走了,连门都没有让进来。

  她心中了然,裴元志,开始出手了。

  拿景蓁做威胁,以求得到景老翰林的相助。

  这个人,从来都是利益至上!

  她真后悔没有及时拦着景蓁。

  霜月说道,“小姐,现在怎么办?蓁儿姑娘的盅,奴婢一时之间解不了,难道,让她就这样嫁给裴元志?裴元志也配?蓁儿姑娘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就是被他害的。”

  郁娇敛神沉思着,“想办法,让他主动救蓁儿。”

  霜月眨眨眼,“他会同意?”

  郁娇冷笑,“不同意也要逼迫他同意,绝对不能让蓁儿落在他的手里!”

  往后宅去看景蓁时,有长房那边的侍女走来拦着了郁娇,说,有人要见郁娇。

  郁娇很诧异,得知她回京的人并不多,是谁?

  “是个年轻的妇人,遮遮掩掩的,像是偷偷出门的样子。”传话的红珠说道。

  “像是百灵。”霜月想了想说道。

  郁娇点头,“我去见见她。”

  百灵私自出门,一定是永安侯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娇又回到了景家长房这边,在一个小花厅里,见到了一身普通妇人装的百灵。

  百灵往门外看了看,发现没人在门口,便大胆说道,“四小姐,其实昨晚上我就想来找四小姐,但一时之间出不了门,才耽搁到现在。”

  郁娇点了点头,“你的处境,我清楚。说吧,裴元志又在搞什么动作?”

  百灵说道,“出了夫人的事后,按道理说,侯爷该和世子决裂才对,但是很奇怪,那二人之间,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

  “而且,老夫人也不骂夫人了,对世子的态度也好了起来。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所以,才跑出来说给四小姐听。”

  霜月眯了下眼,冷笑道,“永安侯这么大度?居然不怕世人笑他,替别人家养着儿子?”

  百灵说道,“是呢,太奇怪了,侯爷的想法,实在叫人不理解。而且听说,皇上并没有认亲,不承认世子的身份。”

  郁娇却笑了笑,“没什么奇怪的,永安侯是个谋大事的人,他目前不跟裴元志决裂,是想利用一把裴元志,巩固裴家的地位。就算皇上不认,但裴元志真实的身份,摆在那儿,他的身份等于一个免死金牌。永安侯,不会想不到这里。”

  霜月恍然,冷嗤一声,“想不到永安侯为了荣华富贵,居然甘心情愿的戴着绿帽子。”

  郁娇又一笑,“何止是他?那裴元志,不也是如此?”

  百灵说道,“四小姐,大小姐是被冤枉的,就不算是给裴元志戴绿帽子了,难道,还有其他人,真正给裴元志戴了绿帽子?”

  百灵在心中,思索着裴元志的女人。

  “是林佳兰。”郁娇冷笑。

  百灵一脸惊异,“林佳兰?她和谁?”

  和谁,这件事说出去,会惹上麻烦,但不影响只说事情。

  郁娇淡淡扬眉,望着百灵,“百灵,林佳兰曾笑你出身卑贱,你如今可以笑她,不知廉耻。你只需提到三皇子府上的寿宴,林佳兰一定会羞愧得想跳河。因为,她和一个男子滚作了一堆,被裴元志,抓了个现形。”

  百灵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四小姐,这可是真的?”

  霜月冷笑,“我们小姐怎么会骗你?”

  百灵摇头,“不不,我是太过于惊讶了。”

  送出一个消息,收回一个更叫人震惊的消息,百灵觉得,今天冒险出府,真是太值得了,下回遇上了林佳兰,她一定狠狠地羞辱羞辱。

  百灵高兴的离去。

  霜月望着百灵离去的方向,笑道,“小姐这一招着实的好,百灵在林佳兰的手里吃过大亏,得知这个消息,一定是可劲地羞辱林佳兰。”

  郁娇淡然一笑,“我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收拾林佳兰,让其他人去,也是一样的。”

  她怎能让林佳兰死得这么快呢?

  她得让林佳兰好好的活着,活着走那条自己选择的路!

  ……

  裴元志被皇上拒绝认亲的消息,在城中悄然传开。

  原来,永安候处死了自己的夫人,不仅仅是因为裴夫人跟一个道士不清不楚着,而是因为,裴夫人跟别的男人生了儿子。

  这件事,是个男人都会窝火。何况是京城名门之后永安侯?杀不了那个男人,杀死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也能消除心中的部分恨意。

  裴家的这个消息让人震撼了一会儿,又很快趋于平静。

  不认亲,说明,裴元志的身份,还同之前是一样的。

  有人取笑着永安侯,得知儿子是别人的,居然不发怒,甘愿戴着绿帽子,甘愿养着别人的儿子。

  也有人羡慕着永安侯,有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儿子,将来的官位,一定会坐得更牢靠。

  消息传到了林家二房。

  林世安一家子被除族后,因为手头上拮据,搬到了城中的贫民区中,租了一间小宅子住着。

  当然,姨娘们吃不得苦,全都跑了,只有林世安的父母,和林世安的几个女儿还在。

  除了林佳兰的手里头,私藏着两万两银子,买了一个丫头服侍自己之外,整个宅子里,只有一个做杂活的老嬷嬷在忙着家务。

  林二夫人也只买得起一个老嬷嬷。琇書蛧

  因为林佳兰担心将钱用在家里,会没有嫁妆出嫁,不管家里人怎么说她,她就是不多拿一文钱出来。

  好在林世安从安阳的手里敲了一笔银子,让家中顺利度过了难关。

  因为家中再也过不上以前的富裕生活,唯一的儿子又被抓进了牢里,顺天府死咬着不放人,林世安一家子很是消沉了一些日子。

  今天意外得知,裴元志的身份很不简单,一家子又欢喜起来。

  但林二老太爷却说,“皇上没有认亲,等于不作数,搞不好,还会惹来麻烦。”

  林二老夫人因为林二老爷子看上了儿子姨娘的缘故,跟老头子一直怄着气,冷笑道,“死老头子你懂什么?这世上,什么最重要?亲血关系最重要!等着吧,裴世子会飞上高枝的。”

  林二夫人也高兴,觉得自己家里攀上了一门好亲。

  林佳兰却不高兴了。

  因为,她今天坐马车路过景府的时候,发现裴元志居然带着媒婆去过了景家二房。

  景家二房只有一个姑娘,便是叫景蓁。

  裴元志要去娶景蓁?该死的,她还没有进门,他就敢下纳采礼到别的女子家?

  裴夫人刚死,他就迫不急待了?

  裴元志怎能这么待她?

  丫头小桃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便说道,“小姐,景府的姑娘活不长的,小姐何必生气?”

  林佳兰深吸一口气,“对,我不气,我不气。”又道,“走,我们去裴府,去送送裴夫人。”

  裴夫人是被沉塘处死的,永安侯却又为裴夫人设了灵堂发丧,叫人不解。

  但既然有发丧,作为未来的媳妇,林佳兰觉得,有必要去送一送。

  当然了,林二夫人也做做样子,陪着林佳兰去了裴府,送裴夫人。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天。

  大约因为裴元志又回了京城,丰台县那里,一直很平静。

  郁娇便放心留在景府里,注意着景蓁的病情。

  景蓁还是老样子,混混沌沌的,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

  不过,有了霜月的救治,景蓁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哭着喊着喊头疼了。

  但人一直昏睡着,仍叫人揪心。

  辰时过半的时候,裴元志又来了。

  这一回,他是强行走进了景家二房。

  提着剑,闯进府门,扬言,谁挡杀谁。

  当时,景昀正好在场。

  景昀看着他,冷笑道,“裴世子这是做什么?私闯民宅,意欲杀人?若再不出去,本公子要报官差了!”

  裴元志收了剑,叹了一声,“景昀,我是来看蓁儿的,我的手里有解药,你拦着我做什么?要是蓁儿的病情严重了,你这做哥哥,难逃其责。”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出来,朝景昀扬了扬,“看,解药。”

  玉瓶是白色的,里头装着一些朱色,像血样的液体。

  解药?

  景昀眯了下眼,这个裴元志,会有这么好的心?

  这时,跟在郁娇身边的大丫头红珠,从一侧的照壁后闪身出来,“昀少爷,小姐说,既然是解药,就试试看吧。”

  红珠是景老夫人派来,临时跟着郁娇的。

  红珠口里提到了小姐,显然,说的是郁娇。

  景昀早已得知,郁娇会些简单的医术,而且,郁娇身边的女护卫霜月,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大夫,会些奇怪的医术。

  难道,是郁娇藏身于照壁后?

  看到裴元志手中的药瓶,想试一试?

  景昀不知郁娇的具体想法,只得说道,“解药留下,你的人可以出去了。”

  裴元志没有动怒,微微一笑,“好,解药你拿去,我在此候着,如果蓁儿醒了,记得来告诉我一声。”又道,“这是我的血,你将它给蓁儿马上服下,蓁儿就会清醒过来。”

  裴元志的血?

  景昀惊讶了一瞬,他接过裴元志手中的药瓶,没有说什么,往照壁后走来。

  果然,郁娇和霜月站在照壁后。

  郁娇看到景昀来了,忙将玉瓶接了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她眼神旋即一缩,果然是血,而且,是很新鲜的血。

  霜月也接过去闻了闻,点头道,“是好的血。”

  景昀好奇地看着二人,低声问道,“这血,能是解药?”

  郁娇点头,“如果这血,不是裴元志的,可能是解药。如果是他的,一点作用也没有。”

  景昀听不明白,“为什么说,不是裴元志的血,就是解药?”

  郁娇张了张口,一时不知怎么讲。

  景昀是个男子,她一个女子,怎好跟他细说?

  小时候,她听玉衡师傅说,楚家男子的血,很特殊,可以解毒。

  但是,只限于童子身的男子。

  而且,有的楚家少年的血有用,有的没有用。

  得看遗传的运气了。

  裴元志也是楚家男儿,可他不是童子身了,他取了血来,一定不是他的血,大约是骗了哪个楚家少年,取来的血。

  他说这血可以治景蓁,显然,那盅的解药,是楚家童子男儿的血了。

  裴元志不送血来,她还不知如何解盅,这下,可是提醒了她。

  “心善的人,血是好的,心恶的人,血是坏的。”郁娇随意编了个借口,搪塞景昀。

  景昀却说道,“娇娇,你的话是没错,但是裴元志会有那么好的心?送纯正的血来?他要是在血里加了毒药呢?闻一下,哪里闻得出来?”

  郁娇一笑,“昀表哥,裴元志费劲心思将蓁儿害病,便是以解药在手,要挟景府,怎可能毒杀蓁儿?他的意思很明白。解药在他的手里,他只能给一点点,最好的办法,是将蓁儿嫁过去,他可以长期拿药救着她。如果不嫁他,蓁儿好意思服一个不相干男子的血,做解药?”

  景昀的眸光沉了几分,“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所以这血不能要,我们不能被他威胁着!不能将蓁儿送入火坑里。”

  郁娇却道,“不,我正要借这个血,试试效果。”她朝景昀说道,“昀表哥别担心,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你在这里应付裴元志,我去看蓁儿,眼下,先试试药再说。”

  她心中则道,裴元志在给自己挖坑,他会将自己永远的埋入坑里。

  景昀想了想,也只好点了点头,“先这么办吧。”

  郁娇和霜月,带着药瓶,急急匆匆赶到了后宅,景蓁的蓁园。

  景二夫人正坐在景蓁的屋中,忧心的看着床上的女儿。

  这时,郁娇带着药瓶,匆匆走进屋子。

  “二舅母,找到解药了。”

  景二夫人神色一亮,“解药,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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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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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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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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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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